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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顧銘軒開口,宋家趕忙吩咐下人搭臺擺宴。話雖如此,其間的氣氛卻因為宋婉柔提及了徐平二字變得有些微妙。
而此時的城外,宋明遠引著徐平、李正我等人朝著礦場而去。一路上,他神色鎮定,還時不時的賠著笑臉介紹沿途所見。
隨著馬蹄漸近,一股濃烈的潮濕鐵銹味混著刺鼻的汗臭與泥土氣撲面而來。眾人尚未正踏入礦場,便已被這令人作嘔的氣息熏得眉頭緊皺。
“不愧是宋家的鐵礦,規模倒是不小!”徐平抬手在鼻前輕揮,隨后翻身下馬。“想來每月能給你替某些人撈不少銀子吧!宋公子!”
“徐少保言重了,此處的大部分收入都入了國庫,還有部分乃為營中鑄器,我宋家不過收拾些殘羹剩飯,即便如此,也的確該為岳州府衙盡點力才是。”
“呵呵!你倒是有心嘛…….”徐平回頭瞥了對方一眼,隨即緩步走上前去。
遠遠望去,礦場巨大,無數礦工如螻蟻般在其間忙碌。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渾身上下沾滿了烏黑的礦砂,在沉重的勞作中艱難喘息。
礦場四周,簡易搭建的工棚破破爛爛,幾條銹跡斑斑的鐵鏈懸掛在礦洞上方,不時發出吱呀的聲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入口處,幾盞昏暗油燈在寒風中搖曳,微弱的光芒壓根無法驅散洞內的黑暗,反而增添了幾分陰森。
“那邊那邊!快些!”
“又想偷懶?找死不成?”
“快快快!一次就搬那么點,還想吃飯?”
“你,還有你,都給老子麻利些!”
礦口邊緣,幾個身形佝僂的老礦工正用粗麻繩拉拽著裝滿鐵礦石的木車,即便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身后的監工卻依舊在叫罵。
礦區里面的土地被礦渣和血水浸泡得泥濘不堪,一眾勞工深陷其內的草鞋早已磨破,露出滿是傷痕的腳掌。
在徐平環顧之際,一老礦工腳下打滑,整個人摔倒在地,車上礦石傾瀉而出。
“他媽的,廢物!”監工見狀,揮舞著手中皮鞭便沖了過來。
“大……大人……”
礦工尚未還嘴,皮鞭便已抽下。“沒用的東西!耽誤了進度,老子要你的命!”
皮鞭的抽打之下,其人不敢躲避,抱著頭頂痛苦的叫喊。
見徐平臉色微變,宋明遠趕忙上前。“徐少保,這便是我宋家礦場,平日里皆是這般正常運作。”說著,他抬手示意,聲音中帶著幾分奉承的語氣。“您瞧瞧,都是為了朝廷啊!這些礦工各司其職,礦內開采從未有過絲毫懈怠。”
聽聞此言,徐平眉頭一挑,掃視完礦場的每一個角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入礦。”
“大人!里面污穢不堪,這個恐怕就沒必要了吧?”宋明遠雖出言勸阻,倒是并沒有動手阻攔。“不如草民陪您去礦倉瞧瞧?”
“你在教本少保辦差?”徐平并未理會對方的話,徑直朝著礦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