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恪?這就是你的名字?姓氏呢?”艾瑪的瞳孔輕輕瞇了起來,帶著一絲挑刺的眼神說道,“我不太確定你們的風俗習慣如何,但是在英國,自我介紹的時候,沒有介紹姓氏,這是一個非常失禮的行為。”
陸恪沒有慌張,也沒有生氣,反而是輕笑了起來。
艾瑪注意到了陸恪嘴角的神情變化,輕輕側頭歪了歪腦袋,話語變得嚴肅起來,“我是認真的。還是說,你是故意的?試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以這樣一種無禮的方式,對于女士來說,即使留下了印象,也絕對不是好事。”
“陸。”陸恪開口回答到,落落大方地迎向了艾瑪的視線,“我的姓氏是陸,我的名字是恪。不過,因為我的中文名字發音和英文名字’盧克’十分接近,所以大家稱呼起來比較方便,就不會刻意區分姓氏和名字,而是統一稱呼。”
沒有諷刺,也沒有反駁,只是單純的解釋。
但是,艾瑪的臉頰卻微微發燙起來,窘迫而狼狽,只是恨不得能夠立刻鉆到地洞里,徹底消失。
如果是球隊或者賽場之上,陸恪可能就會迎面還擊了,因為對于球員來說,表現強硬才是生存之道,至少是一個立足的起點,軟弱和妥協是不會得到贊賞的。
不過,對方只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而且還是赫赫有名的女演員——在電影屏幕之上見過的女演員,陸恪也就收斂了尖刺,將所有反諷都隱藏在了話語背后。
“沃特森小姐。雖然好萊塢的亞裔演員不多,但我相信,尊重彼此的文化和準則,這卻是亙古不變的。尤其是對于你這樣的公眾人物來說,一不小心,媒體就可以隨意解讀,那就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了;更重要的是,亞裔群體也需要屬于自己的尊重。”
陸恪的嘴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話語溫和卻不失鋒芒,如沐春風卻立場堅定,不卑不亢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簡單而客觀。
坐在走道另一側的艾瑪緊緊地咬住了下唇,眼底閃過一絲狼狽和懊惱,卻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對他生氣,還是對自己生氣。
面對公眾媒體,艾瑪始終以女權主義者自居,不斷地為女性權益奔走呼告,呼吁著社會能夠更加重視性別歧視的嚴重問題,自信而堅定的面貌,成功地為她贏得了大批粉絲的支持。
剛才陸恪的這一番話,顯然是意有所指,性別歧視和種族歧視一樣,這兩個都是根深蒂固的社會問題,需要人們不斷地為自己抗爭和拼搏,打破長時間沉淀下來的頑固偏見,努力地爭取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需要更多,卻也不能夠更少,僅僅只是平等對待。
此時,艾瑪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語帶著語誤和歧義,可以解釋為對亞裔群體的歧視。
歧視和偏見是一件十分特別的事。對于旁觀者來說,可能只是一個習慣性的表達方式;但對于當事人來說,習慣本身就是偏見的一種,只有他們能夠真正地明白歧視所帶來的個中滋味。女性是如此,亞裔也同樣是如此。
又窘迫又狼狽,這是第二次了。
見面之后,連續兩次都陷入了尷尬的境地,艾瑪只覺得臉頰滾燙得厲害,忍不住開始惱羞成怒起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太討厭了,不僅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而且還總是理直氣壯地挑刺,注定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
盡管如此,艾瑪還是沒有把情緒表達出來,強忍著煩躁,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挺直了腰桿,鄭重其事地說道,“抱歉,剛才是我考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