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悲傷,沒有憤怒,也沒有痛苦,但那一股安寧的平靜之中,卻隱隱綽綽地透露出揮之不去的孤單和落寞,那種哀傷和絕望就這樣輕輕地在心臟之上撕扯出一道口子,疼得厲害。
“嘿,喬納森。我可以進來嗎?”陸恪將輪椅停在了門口,遠遠地詢問到。
喬納森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能夠發出聲音來,只是輕輕點頭表示了同意。
陸恪推著輪椅進入了病房里,視線環視一周,然后就落在了左前方靠窗邊的那張床鋪,瑞恩就這樣安詳而平靜地躺著,白色床單還沒有拉起來,就仿佛他只是睡著了而已,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睡著了。
陸恪在喬納森的面前停了下來,千言萬語卻尋找不到一個開頭,腦海里預設過無數種場景和無數種方式,現在卻只剩下一片空白,他突然就意識到,語言是如此蒼白無力,甚至就連一點點溫暖都沒有辦法傳遞。
“斑比,瑞恩走了。”喬納森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就如同在沙漠里流浪了許久許久,幾乎已經陷入了絕望的旅人,那沙啞的嗓音從丹田深處冒了出來,他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陸恪,而后又轉頭看向了瑞恩,再次重復到,“瑞恩走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瑞恩走了。”
喬納森就這樣無意識地重復著同一句話,說著說著,淚水就這樣沖破了眼眶的束縛,滾燙滾燙地滑落下來,但他卻仿佛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狼狽,聲音依舊平靜地重復著,那雙飽含淚水的眼睛里已經尋找不到焦點和焦距,似乎靈魂都已經熄滅了光彩。
“喬納森……”陸恪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任何話語都無法改變現在的狀況,甚至就連一絲一毫的安慰都沒有辦法。
但陸恪的聲音卻扣動了扳機,打破了喬納森的平靜,然后整個人就這樣崩潰起來,無助而悲傷地坐在原地,失聲痛哭。喬納森,一個堅強尖銳的中年男子,一個頂天立地的強硬漢子,此時卻徹底分崩離析地肆意痛哭起來。
沒有聲音,只有眼淚,似乎已經失去了聲音,只是無聲地控訴著,但滾燙的眼淚卻怎么止都止不住,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陸恪都有些于心不忍。
“喬納森,瑞恩是一名戰士,還記得嗎?他戰斗到了最后一刻!他還將繼續戰斗下去,在另外一個賽場上;而現在,我們也需要繼續戰斗下去,在這一片戰場上。”陸恪的聲音也不知不覺變得沙啞起來,強忍著巨大的悲痛,堅定不移地說道,“喬納森,我會繼續戰斗下去,相信我,我會繼續戰斗下去的!”
喬納森死死地咬住了牙關,不斷點頭,持續點頭,抬起手擦拭著臉頰之上的淚水,但淚水卻怎么都擦拭不完,雙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斑比,你去和瑞恩說再見吧,他會很開心的,你能夠過來送他最后一程。”
簡單的一句話語,卻消耗了喬納森的所有能量。
陸恪點點頭表示了明白,推送著輪椅轉過身來,然后就看到了平靜地進入夢鄉的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