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多收了幾桶糞,要錢不要命了啊?”
“哎呦,有付爺你們在,別說是我三里外的小菜地,便是去十里外的菜地,小老頭都不怕。”
“再說了,就現在這世道,哪個人不是在刀口里舔血,都是早死晚死的事,還不如想開點,在死前多賺點錢。小老頭都打算在死前娶個婆娘,傳宗接代呢。”
“我看張老頭你還是今天死在外面得了。還娶個婆娘傳宗接代,你就說說,我們天佑縣,哪個小娘們見了你不是繞道走?”
“付爺,話可不能這么說。小老頭身上是臭,糞桶是臟,但這錢可不臭不臟啊。再臭再臟的錢,那也有人要,哈哈。”
“這就喘上了?推著你的糞桶趕快滾,今天見了一批外縣難民已經倒了大霉,現在又和你說了幾句,這下好了,回去洗十次澡都不夠了。”
“好嘞。”
朝著守衛哈了個腰,張老頭彎身一起勁,將裝有四個糞桶的小推車,迅速推出城門。
在天佑縣一帶,酉時已經算是縣民們在外的最晚時辰了。
此時,沁血暗日已經開始下山,夜幕將會歸屬在妖艷赤月的的統治之下。
但由于赤月初升,陰氣不重,所以,無論是妖魔魑魅,還是鬼怪魍魎,都尚在蓄勢之中。
等到戌時。
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赤月高懸,陰氣繞城。
便是有人在縣城門門口放上幾十兩的銀子。
貪財如命的他,也不敢出縣城門去拿啊。
所以,這四桶糞,是他張老頭今天工作的最后一車。而且,他還必須得在戌時之前,回到縣城。
時間緊迫啊。
在張老頭這樣的推糞車速度下,沿路難民紛紛避讓,深怕這糞桶中的奇臭味道,沾染到身上。
唯獨……拒絕了數個難民“招攬”,一人便是一個團體的許策。
機會,出現了。
……
三里外。
將近百畝的大菜地。
張老頭氣喘吁吁停了下來,腰間佩戴著的木勺被他順勢解下。熟能生巧般的,掀開糞桶,直接舀滿一勺糞料,往菜地上用力潑灑。
時間一點點過去,遠處山林中的磷火開始明滅不定。
隨之,頹云下沉,恍若與充斥著死氣的河流相接,整片空氣波譎云詭。
一層不知從何而起的薄薄迷霧,順著刺骨的風,朝著天佑縣四方城門不斷凝結。
要回去了。
看了眼周圍熟悉景象,張老頭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拎起最后剩下的半桶糞料,朝著一塊菜地用力潑去。
再慢點,可就要沒命了!
手速極快的將四個空了的糞桶裝上糞車,張老頭把木勺往腰間一掛,正要推起糞車,趕回縣城。
而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忽然在他身后響起。
“老伯,澆完菜了啊。”
“你……你是誰!”
張老頭猛地抬頭,驚恐的目光望向出聲的方向——一個身穿著他未見過的衣裳,一頭短發,看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
原本按著木勺的右手,慌張無比按到背后,顫抖著握住那一把浸了一夜黑狗血的菜刀。
現在,可快要戌時了啊。
在縣城之外能遇到的,除了人,還有可能是鬼。
“老伯,不要緊張,我是人,你看,我是有影子的。”
看著明顯驚懼的張老頭,許策先是伸手指了指地面,隨后立即高舉雙手,站立不動。
黃泉界的鬼,不同于其余的妖獸妖蟲。
它們變幻莫測,凝聚成人形時更是與常人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