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許策這才看向正主鐵彪,伸手示意了個“坐”。
簡單幾句話,一個手勢。
憋得鐵彪如有一口氣直接噎在喉嚨口。
咽下去,不甘心。發泄而出,不明智。
他鐵彪在縣城城南貧民窟稱霸也有四五個年頭了。縣城里的士子,見過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
可從來沒有一個士子,像他眼前不知姓名的士子,這般詭異。
固然,士子的地位,在大焱王朝,不知要比其他階層的百姓高出多少。
但那指的可是舉人以上的士子!
因為,只有過了鄉試,成了舉人,才有資格進入一省省庫,學得傳說中的修行功法,步入修行之境。
自己眼前這士子肯定不會是舉人啊。
沒有修行過,撐死一個秀才,一個童生,敢這樣在他面前如此擺譜。
這到底是腦子里缺根筋,還是背后靠山雄厚,有恃無恐?
“昨夜,童典史應該派人來這白玉樓宴請了橫山派的趙管事與鎮河幫的徐有德。消息就說到這里,多余的,我相信鐵老大,也肯定能夠查出來吧。”
見鐵彪遲遲未入座,許策也不在意,自顧自開口道:
“不過,這事始終是小事。我剛來天佑縣沒幾日,對縣里的情況了解也不多。但想來鐵老大一統城南,道行深厚,面對一個尚未步入修行的典史針對,還是可以見招拆招的。”
“所以,這次費了些心思請鐵老大過來,主要還是有一件大生意想要與鐵老大談。”
說到這時,許策略作停頓。
只聽得雅間之外,一陣腳步聲輕微響起。
沒等幾個呼吸,中年伙計便領著今日戲臺上的入云閣姑娘敲門進入雅間。
在其手中,是兩壺上等的美酒。
身后,則是四個搬著一道道佳肴的年輕伙計。
“會彈《絳云回波》么,來一曲。”
望著很是有自知之明,進入雅間就立刻將懷中古琴一橫,盤膝坐于角落的入云閣姑娘,許策問道。
“不會啊,那就來一曲《大焱三十六拍》吧。”
見姑娘點頭,許策這才轉回頭,看了眼已經擺在桌上的佳肴,再一次朝著鐵彪做了個“坐”的手勢。
這一次,從進入雅間就一直注視著許策的鐵彪,沒有再拒絕。
此時的他,早已經將許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反復思索。
從在酒樓等待時,選擇比起飲酒來,不知要麻煩多少倍的飲茶。
到自己進入雅間,數次相逼之下,依舊能牢牢掌控著主動權的面色坦然。
再到現在對著入云閣的姑娘隨意講出其不會的曲目。
這等氣魄與見識,絕非一般的士子可言。
更何況,就這士子的那幾句話。
清楚無比說出昨夜童典史派人宴請的,是橫山派趙管事與鎮河幫師爺徐有德。
可見其在天佑縣,并非是單純意義上的過江猛龍。
指不定縣衙里的哪位官爺,就和這士子有著密切關系。
讓自己坐下飲酒的面子,自己,不得不給!
足足半個時辰。
鐵彪無心吃喝。
面對自己喜歡的佳肴,幾番停箸,等著許策開口。
可惜,無論他多少次抬頭,面前的許策都是一副低頭夾菜,極有涵養地細嚼慢咽。
仿佛置辦這場酒席,壓根就不是為了談大生意。
而是單純地想品佳肴飲美酒一般。
“抱歉,家里規矩,食不言寢不語。”
終于,在入云閣姑娘將《大焱三十六拍》第二遍彈完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