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豪盡力仰著臉配合著李秋喜的動作,不是怕她傷著他,他是真擔心她下手不得勁兒,看她一臉通紅,以及額上漬出的細密汗珠,他不想她有壓力。
李秋喜持著刮胡刀的手在他的下巴上翻飛起舞,架式夠足,嫻熟度欠缺不少,沒辦法,給男人刮臉,無論前生今世都還是第一次。
刀傷是免不了的,大大小小,深深淺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給男人化妝,星星點點的紅,抹勻了就是一張唱戲的紅臉。
在一旁觀看的二蛋一會一呲牙,一會一瞪眼,替他四叔疼的慌。
李秋喜再也忍不住,抬了刀,凝眉問道:“四叔,疼不?”
周向豪搖搖頭,道:“不疼。”孰不知,他痛并快樂著,為啥?因為這小女人干這種活,手生,咋看咋像第一次,那證明,她沒男人。
李秋喜看了看他垂在炕上的手,嘆了口氣:“沒辦法,我沒男人,沒上過手。”
“嗯。”周向豪在心里問自己,高興啥,人家單著,關你啥事?
李秋喜的手速放得比之前更慢,邊刮邊道:“也是,四叔,說起來我可真配服你,要是你那條傷腿長我身上,別說打狼了,就是到鎮醫院那段路,也得給我疼死,可是你呢,愣是咬牙堅持了上百里,在縣醫院,大夫都說,這是二次傷,要擱一般人身上,早疼死了,也就是你這個當兵的,鋼鐵毅力,還真不一樣!我學的原話,四叔你自己可也聽見的吧!嘖嘖嘖!”
李秋喜知道自己有聽眾,伸手撕下病例本上的一塊小角,貼在周向豪不斷往外溢血的傷口上面,又道:“四叔,到底是啥力量讓你挺過來的呢?我都納悶。”
是因為你,看到你為我掉眼淚,我心里不是滋味,想著為了不讓你哭,我也得挺過去。
周向豪心里回應了這么一段話,但他一個字也不敢往外說,當然不能說,叔公公和小侄媳婦兒,不可說不可說。
縱然周向豪嫌時間過的快,但看李秋喜松了口氣,他就不好意思埋怨時間不如他意。
好歹刮完了,李秋喜抹了一把汗,要是下回,她就知道哪需要立刀哪要橫刀,哪里用刀尖哪里用刀尾,一定比這回成績好。
李秋喜把他的兩手幫他扶到自己臉上,道:“四叔,你自己拿手按著,稍微用點力,止血。”
收拾了刀具,李秋喜就坐在周向豪的傷腿邊兒,給他按摩,醫生說了,每天要按三次,每次不宜過長也不宜過短,大腿腳腕兒各二十分鐘即可。
周向豪這回倒出了嘴,可以跟李秋喜應和幾句。
李秋喜道:“四叔,你這回回家就再也不能去部隊上了吧?”
周向豪道:“嗯。”
李秋喜看了他一眼,幫他揩掉一小塊血痂,道:“那你有啥打算沒有?”
周向豪道:“這些年光當兵,不知家里是個啥情況,看看再定。”
李秋喜撲吃一笑道:“你看你這人,不解風情了不是?各個村里,各個家庭,就還那樣,生產隊勞動掙工分,等到秋發糧——你咋就不明白我的問題呢,我是說你個人的事,啥打算?”
一說到這個周向豪就紅臉,連表情都嚴肅起來,“不,不考慮。”
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道:“別說這話,你不成個家,你家我大奶奶能放過你?還有我那些個大姑姑小姑姑們,哪個不得急紅了眼?”
周向豪偏了偏頭:“那是他們的事。”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你是說,皇帝不急太監急唄?你不急我說都不行,你弟弟,我那個小五叔,人家媳婦都懷孕倆月了,有自己兄弟在那比著,你好意思拖后腿?”
周向豪額上青筋暴跳,“不說這事。”
李秋喜無意瞟了他一眼,神色一慌,“咋啦四叔,我按疼你了?我輕點,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