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站在旁邊,全聽到了。
他心里不由一聲冷笑,這里離敬一亭西廂房很近,剛才那么喧鬧,只怕早就傳到那邊去了。可是更遠的李守中都到了,秦基才悄然出現,時機把握得正準啊。
李守中明白秦基話里的意思,但心有不甘,他撫著下巴的胡須,沉吟一會,看到了身邊的劉玄,不由沉聲問道:“持明,歹人是你擒獲的,你看如何處置?”
“大人,學生建議把歹人和此案移交給五城御史衙門。”
“好!五城御史的職責就是稽查地方,厘剔奸弊,整頓風俗。國子監出了膽敢毆打貢生的惡徒,正好交給他們處置!來人,去五城御史衙門報案,叫他們派人把兇犯押走。”
侯孝康已經聽出味道來了,不由急了,上前一步,剛要呵斥兩句,突然看到李守中那陰沉的臉,這才想起,這位可是國子監祭酒,文官士林的大佬,就是他親爹老子復生,也不敢輕易招惹。而且他現在還是國子監的蔭監生,這位可是他名義上的校長。
“祭酒老大人,”侯孝康拱手恭敬道,“學生認為,些許小事,不宜聲張,還是送交大興縣處置就好。”
“呵呵,”劉玄冷笑一聲道,“貢生在國子監被歹人打,只是些許小事?這位兄臺,你的胸襟可真寬廣,也不把我們讀書人的顏面當回事。”
“這位兄臺,何必咄咄逼人?”
“這叫依理相爭!”
最討厭你們這幫讀書人,打起嘴炮來一個頂十個。侯孝康不由惱羞成怒,威脅道:“兄臺,你難道是剛到京師,不認識我嗎?”
我都自我介紹身份,你還真不拿豆包當干糧!知不知道修國府的威名?曉不曉得一等昭毅將軍幾只眼?侯孝康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認識你做甚!我只要知道一個理字就好。”劉玄大義凜然道。
“說得好!知道一個理字就好。”李守中大聲贊嘆道。
侯孝康氣得滿臉通紅,要不是手下的健仆被常豫春、封國勝兩人打翻在地,他早就翻臉了。猶豫了一會,只得悻悻然拂袖而去,楊朝東和魯迢安慌忙跟在后面,一起走了。
只留下石光珠,叫小廝先記下來那六個要倒霉的惡奴名字,然后對李守中、秦基兩人拱手告辭,看了劉玄一眼,也跟著離去。
事情發展跟劉玄預想的一樣。惡奴和案件被移交到五城御史衙門,這些剛中進士不久,熱血還未冷的御史們頓時狂化,先拿了口供,然后彈劾修國府和繕國府的奏章連夜送到中書省。至于同犯的二等烈武將軍和三等宣武將軍府,先侯著,等老爺們先把修國府和繕國府噴淹了再說。
第二天,都察院其他的御史們也聞風而動,彈劾奏章雪片一樣飛向中書省。論武藝,這些御史不一定打得過這些開國勛爵子弟。但是打嘴炮嘛,不說當事的修國公和繕國公兩家,說的是你們四王八公十二侯,全部都是垃圾,不堪一擊。
第二天下午,“三省同奉圣旨”的制令從政事堂飛了出來,御下不嚴的修國府嫡孫侯孝康罰俸三年,坐視不管的繕國公府石光珠罰俸一年,同時,侯石兩人連同楊朝東和魯迢安,坐視惡奴毆打同窗,直接從國子監除名,回府閉門思過。修國府的六個行兇惡奴為什么會無緣無故跑到國子監去毆打貢生,這就需要順天府查出來再加以處置。不過順天府最后也沒有查出原因來,只是判那六名惡奴流配北海省雅輪鎮軍前效用。估計是順天知府老爺要讓這些惡奴們親身體驗蘇武牧羊的滋味,明白士子們的風骨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