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餐,又用了一會茶,薛寶釵請賈母等人移步梅崦。一路走來,只見雪花早已停,各館樓閣臺,都裝裹成銀色,瓊枝玉樹,粉妝玉砌,皓然一色。蕭疏樓閣閑,唯見霜雪霽,疑似玉京瑤臺天。
賈母在琥珀攙扶下,邊走邊贊嘆道。鴛鴦扶著寶釵,香菱扶著薛太太,在左右陪著說話。
到了梅崦,眾人徑直進了東閣樓,賈寶玉、薛蟠、薛虬、賈環、賈蘭幾人早就得了信,在外面走廊里候著,隔著帷帳請了安見了禮,得了回話后又自回西閣樓。
東西閣樓是分開的,中間有畫廊連著,景色相差無異。
坐定后,李紈笑著說道:“王妃和湘云娘子叫我定詩韻,我也不知道定個什么。只是看著這雪景,想起了當年在賈府里,我們結海棠詩社,當時寫海棠,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用‘雪’,記得王妃娘子寫的是‘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
“沒錯,沒錯,大少奶奶記得沒錯。我記得三姐姐的是‘玉是精神難比潔,雪為肌骨易**。’湘云姐姐的是‘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寶哥哥的是‘容淺淡映重門,七節攢成雪滿盆。’”
惜春歪著頭回憶道。賈母見了她為了人婦,還這般天真爛漫,不由故意逗她道:“那我的惜春姐兒寫了什么?”
“我懶于詩詞,沒有寫。”惜春微低著頭,含羞著答道。賈母見她憨羞的樣子,忍不住拍手大笑了起來。
這時,各色的果脯蜜餞流水地擺了上來,四處擺了炭火盆,燒得室內暖哄哄的,有管道通到外面,屋里根本聞不到半絲炭火氣。
大家正說著話,賈母突然問道:“咦,湘云丫頭和寶琴丫頭去哪里了?”
眾人這才發現,史湘云和薛寶琴不知去了哪里,屋里一時靜了下來,卻聽到兩人在外面嘰嘰喳喳的聲音。李紈連忙出去,不一會把兩人拉了進來,笑著對賈母等人說道:“這兩個在外面嚷嚷著要生吃了這鹿肉。我跟她們說了,只要漢王殿下允許,就是生吃了一頭鹿也跟我沒關系,我今兒只是定韻官,你們倆還是老老實實進來作詩。這才把她倆給拉個進來。”
賈母笑著道:“你們都是要當娘的人,還這般胡鬧頑劣。”
“老太太,我們怎么會生吃了,我們要烤著吃。只是要把肉割開來,腌了佐料才好吃。”史湘云說道,“我是沒來得及下手,寶琴卻拿起刀子割了幾塊。”
“嚇,小心割了手,讓下人去做就是了。”
“老太太說得是,老婆子們已經拿了鐵爐、鐵叉、鐵絲蒙過來,正在那邊生火,開始燒烤。”李紈連忙答道。
“那就好。寶琴娘子,你這比畫里人還好看的人兒,也這般胡鬧啊。”賈母笑著說道。
薛寶琴低頭不語,薛太太在一旁答道:“老太太是不知道,她從小兒見的世面倒多,跟她的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她父親,薛二老爺是好玩的,各處因有買賣,帶著家眷,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青唐、西海、碎葉河都去過。”
眾人皆驚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