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持續了一會兒,大爺突然輕聲問道:
“今年多大歲數了?”
說話的那點音量,連劃破這靜默都做不到。
“我94年的,今年周歲二十四。”
汪嵩并未將頭轉回來,正如大爺依舊看著頭上的燈。
“哦,歲數剛好,還在念書?研究生?”
“沒呢,早兩年就畢業了,我是本科的。”
“哦,怎么沒去上班?”
“昨天剛剛離職,想著先玩兩天,不著急。”
“對,休息休息也挺好的,不用著急,好工作那不有的是?這人啊,不能天天干活,否則身體都累壞了。”
“大爺英明,”汪嵩發自內心地嘆了一聲,“我爸媽要是也能這么想就好了。”
“唉,大爺和你爸媽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只不過我對于你是陌生人,他倆才是真為你好的,”大爺輕嘆了一口,“還是得聽爸媽的。”
“有時候這種‘好’,我也不是很需要。”汪嵩聽后反倒一撇嘴,從語氣中就能聽出些不樂意來。
“呵呵,小年輕都這樣,叛逆,有主見,我兒子本是跟你差不多大的,那家伙,脾氣大著呢,三兩句不對頭就說不讓我管,說實在的,他要不是我兒子,鬼稀罕管他。”
大爺邊說邊樂呵,好歹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汪嵩的臉上,看那神情,估計正在透過汪嵩看他兒子呢。
汪嵩略帶無奈地撇撇嘴,總覺得大爺方才這話有些別扭,但想不到究竟別扭在哪,他輕微地點點頭:
“也是,我理解,但理解得是互相的,畢竟是這兩代人,想到一起是偶然,想不到一起才是經常的。”
“就是,互相理解。”
大爺這句咬不定語氣的話,讓汪嵩頓時覺得,父母和子女之間“理解”,好像并沒有真正的“互相”。
許是覺得這話題有些聊不下去了,大爺干脆換了個話頭:
“剛剛小伙子你一上來,我就覺得你挺有意思的,以前一般我兒子穿你這身的時候,都是要往酒吧鉆的。”
“好家伙,您還好意思說我呢?”汪嵩在心里吐槽著,嘴上到底沒憋住,話順著縫兒就溜了出來,“您別說,我也有這想法,我剛看見您的時候,越看您就越覺得您應該往茶館里坐著。”
“小伙子的眼光準吶,”大爺一拍大腿,跟遇著知音了一樣,“我前段時間剛退休來著,就喜歡在茶館里泡著,最近那茶館也不知打哪兒來了一堆人,天天湊一起打撲克,打牌不說還抽煙,哎呦,那真是又鬧又熏人,把個好好的地方整得烏煙瘴氣的。”
汪嵩沒想到這事兒還真讓自己蒙對了,不由得笑了兩聲:
“哈哈,所以您就換了個地兒,跑這兒喝咖啡?”
“那可不,本來我也沒想著來,這都是外面來的玩意兒,咱以前也沒喝過,但我們小區的那些小年輕們就喜歡喝,來看望我的時候就讓我也來試試,說環境也好,氣氛也好,離家也近,價格還便宜,坐著要比在茶館里舒服,我一聽,試試就試試唄,咱又不是什么頑固的老古董,嘗試嘗試新東西也好,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