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玉就趴在門邊上,聽著任姐的腳步聲層層遠去,然后汽車發動,車子駛離了小區,龔玉覺得眼前有些模糊,雙手笨拙地摘下眼鏡擦了擦。
此一別,怕是以后再難相見了。
黑夜重歸寂靜,龔玉關門前還左右看了看,然后就像怕門外有人追一樣飛速地將門關上。
菠蘿蜜,她的狗,正努力地伸著前腿兒要抱抱,龔玉蹲下身,跟抱小娃娃一樣一把摟住菠蘿蜜。
隔壁的小孩還沒睡,大晚上的還在看動畫片,他媽大吼著讓他趕緊睡覺,小孩不愿意,扯著嗓子“嗷嗷”地哭,孩子的聲音本就尖銳,哭起來尤其讓人煩躁,以往這個時候龔玉都會錘兩下墻讓他們安靜。
但現下龔玉卻沒了力氣,墻就在身后兩步遠的距離,她卻連站起身來都覺得疲乏。
龔玉蹲在那里抱著菠蘿蜜,手心在小臟狗毛茸茸的背上摸來摸去,那孩子的聲音越發大了,家長反倒沒了氣勢,許是被孩子鬧得心累,耳聽著就是要妥協的趨勢。
“熊玩意兒,就你會哭。”
龔玉低聲罵著,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火來,氣孩子的吵鬧,也氣那家長的無能,更氣自己無法排解的煩躁,于是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將菠蘿蜜緊緊地抱在懷里。
“啊~!”
這一聲哭號像是被喊出來的一樣,直接穿透了墻壁,將旁邊的小朋友嚇得噤了聲,龔玉沒打算停,就著心里的氣一個勁兒地喊著,抱著菠蘿蜜前后搖晃,跟唐伯虎哭小強的架勢有的一拼,這要是讓誰看見,還當是菠蘿蜜死了呢。
“誒!你能不能小點聲!”
旁邊那位家長居然敲了墻,龔玉突然就來了力氣,“噌”的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兩步跑到墻邊,貼著墻根兒就吼了回去:
“怎么著?你家孩子能哭我就不能哭了?我也只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寶寶啊,你有意見你開門!咱倆去走廊上,面談!”
龔玉隱約聽著幾句咒罵,什么“巨嬰”、“不要臉”之類的,不過也就幾聲而已,很快就沒了動靜。
“對著不要臉的人我還要臉干什么?”龔玉面對墻壁翻了個比墻還白的白眼。
房間里是安靜了,可龔玉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情緒非常高漲,需要干點大事來配合情緒,她掏出手機,酒泡的花眼在通訊錄里掃來掃去,最終鎖定了一串無名號碼,粗短的食指在屏幕上顫抖不已。
越看越心慌,越慌手越顫,當心率爆表時,手指顫幅加大,“嘟~”,號碼就這么被撥了出去。
“啊啊啊!”
龔玉嚇得把手機甩到了床上,菠蘿蜜把手機當成了飛盤,“嗖”地撲了上去,將手機捧在兩只小爪子中間。
“嘀。”
電話接通的同時龔玉突然僵住,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電話那頭也沒有聲音,房間里只有菠蘿蜜在手機前不斷地哈著氣。
“姓龔的,”王承終于說話了,低沉的聲音略帶遲疑地響起,“你別告訴我,這是你家狗給我打的電話。”
“非常有可能。”
龔玉沒過腦子地順了嘴,三秒后神思歸位,趕緊連呸幾聲,撲過去把電話拿了起來,王承這一說話,倒讓龔玉心安了些許,心臟雖還撲通亂跳著,嘴卻捋順了過來。
“不是,我是說,那怎么可能呢!這肯定是我打的電話唄。”
龔玉“呵呵”地傻樂著,樂著樂著,突然又記起了方才培養好的情緒,眼圈一紅,嘴一撇,哼哼唧唧地開始鬧妖。
“兄、兄弟……”
龔玉覺得自己的酒應該還是沒醒,否則這嘴怎么能這么不聽使喚。
“嗯,你說,我聽著。”王承的聲音恢復了穩重,就跟他本人一樣。
“其實吧,我一直都想跟你道,道個歉來著,之前……是我做得不對來著……”
龔玉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醉著酒都覺得不好意思,哼哼唧唧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說,好在王承還愿意給個臺階,也可能是時間太晚,該睡覺了,便挺干脆地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