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川從未如此酣暢淋漓的奔跑過。
即使在大燕世界。
因心系現實,因憂心現實處境,心中也總有壓抑,不得輕松。
如今。
自晌午逃出黑獄逃離武勝城。
陳季川一顆心才算放飛。
他背著陳少河一頭鉆入山中。
一開始,陳季川也沒認出這是什么地方。
直到連續翻過兩個山包,看到一片杉木林,才猛然想起——
當年他們一家就是從永豐縣城被押入不遠處的蜈蚣山,然后走著走著,就到了黑獄。
現在想來。
這黑獄的出入口,就在蜈蚣山中。他們這次出來,也是出現在蜈蚣山中。
“黑獄方圓不下千里。”
“雖不見天日,但卻不可能在蜈蚣山下。還有那道城門——”
陳季川回想。
猜測‘黑獄’很可能是一處異域空間,類似于洞天福地一般,只不過出入口落在蜈蚣山罷了。
想到此處。
陳季川對外界、對大楚如今的局勢跟變化也多了幾分彷徨:“六年。”
與世隔絕六年之久。
雖零零散散聽到些許,可更多的還是未知。
讓陳季川有些彷徨,又有些期待。
……
人在蜈蚣山。
知道所處位置。
陳季川就不再是無頭蒼蠅。
“武勝門占據荔浦、永豐、慕化三縣。從蜈蚣山往西是慕化縣,往南是荔浦縣,都不能去。再往西,就是臨桂、全義兩縣,這是金陽派的地盤。武勝、金陽兩派交好,也不能去。”
那么。
就只剩下北面的建陵縣、理定縣。
后者很可能已經被武勝門打下來,陳季川不去犯險。
前者建陵縣,據說也在被金陽派猛攻,但因為消息的滯后性,衛觀等人知道的沒那么清楚了。
陳季川也就沒能偷聽到。
“大戰正亂。”
“我跟老五可以從蜈蚣山先到建陵縣,然后再去更北面的陽朔縣。”
陽朔縣是漓水幫的地盤。
按理說。
陳季川、陳少河與漓水幫的恩怨,比之武勝門來的還要深。要知道,當初占據永豐、黑獄的,就是漓水幫。也就是說,陳季川的父親、兄長、叔伯、堂兄,一家子全都是死在漓水幫的手底下。
黑獄六年煎熬。
也全因漓水幫而起,堪稱血海深仇。
但眼下顧不上許多。
武勝門與漓水幫敵對,他只要逃到漓水幫境內,隱藏起來,武勝門想要追查,難度至少要提升十倍。
一路往北。
沿著蜈蚣山,一口氣狂奔,越過五六個山頭,走了大概有三四十里地。一路上遇到吊蘭、常春藤、蘆薈、薄荷、綠蘿、冷水花之類的去油污、除異味的植物,全都一把薅走。
他跟陳少河從黑獄出來。
滿身厭鐵油脂,腥臭不堪。頂著一身臭味,輕易就要暴露。只有用這些植物反復洗刷,才能不那么顯眼。
陳季川路過一處村莊,偷來兩套粗布衣裳。如今保命要緊,偷衣服這種缺德事也只能昧著良心干了。
衣服到手。
眼看離武勝城足有數十里,追兵一時半會兒趕不來。
陳季川就帶著陳少河,找到一處溪澗,將身上穿了整整六年的腥臭梆硬的棉襖扔掉,用吊蘭、常春藤這些植物,把身上洗了一遍又一遍,險些蹭破了皮,才算將異味清除許多。
不可能一次性清理干凈。
但總算不至于頂風臭十里那么夸張。
頭發虬結,沒法理順,也沒法洗干凈。
索性。
陳季川操刀,將陳少河跟自己全都剃了個大光頭。
頓時清爽!
“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