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我。”
陳少河穿上偷來的衣服,摸著光滑锃亮的小光頭,嘿嘿傻笑著。
如今是夏日,沒有黑獄中那身終年不換的棉襖的厚重累贅,陳少河只覺身體輕了好多好多,走起路都帶著風。
十六歲的少年有些歡快,來回走動著,兩手亂擺著顯得寬大肥胖的衣裳。
不亦樂乎。
陳季川扭頭看去。
見陳少河的腰背在這身衣服的襯托下,更顯得不那么挺拔。彎腰駝背,個頭自然也不高,要不是因為黑獄中不見陽光,皮膚泛著不健康的白,那就活脫脫似個小老頭。
不帥氣。
也不好看。
但自己孩子,誰又會嫌棄難看呢?
陳少河笑了一陣子。
看向四哥。
看到四哥腰背挺拔,穿著一身衣裳也較為合身,有些羨慕。
陳季川也頂著個锃亮的光頭。
又將嘴角絨毛刮掉。
顯得干練。
見陳少河神色,看出心思,上前兩步道:“有什么好羨慕的,我們倆一個老子一個娘生的,等你矯正腰背,開始練武,不用幾個月,也是個帥小伙。到時候四哥給你找個媳婦。”
說著話。
從陳少河衣擺撕下兩塊粗布,將兩人光禿禿的腦袋包好。
“找媳婦不急。”
“我們得找個地方藏起來,練好武藝,先保命要緊。”
陳少河摸了摸腦袋,還有些不習慣。聽見四哥說話,連忙搖頭。
他是很想娶媳婦。
但也知道現在不能給自己、給四哥找累贅添麻煩。而且他年紀小,最是記仇。在黑獄中苦苦忍著,如今逃了出來,滿心只想著保住性命早些報仇!
“我年紀小。”
“再等幾年沒關系的。”
陳少河咧咧嘴,眼中又閃過一絲狡黠:“我現在又不好看,找的媳婦肯定也不好看。”
他陳少河可不是傻瓜。
“好。”
“不急。”
“等過幾年找個好看的大家閨秀。”
陳季川忍不住大笑。
兄弟倆說著話。
見收拾妥當,陳季川讓陳少河將棉襖、頭發一把火全燒了,灰燼撒入溪水中。
然后背上陳少河。
繼續跑路。
雖然跑了有三四十里,但難保不被追上來。他跟陳少河之前身上的味道那么重,要是有鼻子靈敏的獵犬,很容易就跟著蹤跡找到他們。
于是又一通奔跑。
這一下。
又翻過幾個山頭,待到天色完全黑沉下來,才停下歇息。
夏日炎炎。
即使入夜,也只有幾絲涼意,并不寒冷。
“四哥。”
“我今天殺人了,好痛快。”
陳少河靠著大樹坐下,懷里抱著一口雁翅刀,想到今日在武勝城外的一幕幕,心臟不禁有些砰跳。
不是緊張。
不是后怕。
而是激動,是復仇的暢快。
武勝門不把他們這些礦奴當人,衛觀等黑甲軍士卒亦是如此。陳少河心中滿是仇恨,全是殺意。苦等了兩個多月,總算殺了人,心里很是痛快。
嚴格來說。
今日衛觀等八人,僅有一人被他砍中頸脖,算是直接被他殺死。其他七人中,有三人被他所傷,但最終下殺手的還是陳季川。
可即便如此。
陳少河也激動的不行。白日跑路的時候還沒覺得,如今停下來,腦子里就不住的回放。想著想著,又覺得有些羞愧:“我當時——”
他今日還是緊張了。
第一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