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官軍士兵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剛一愣神的功夫,袁閻王已經飛身竄到,從懷里拽出一把閃光的匕首,象旋風一樣沖到官軍近前。
“咔嚓——”
一刀捅進一名官軍心口。
飛起一腳,又踹翻了一個。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上瞬之間,官軍士兵驚叫著,往后躲閃,然而“閻王”已經殺開了勢,身如旋風,淌著血的匕首拔出來,又刺向旁邊的其它士兵。
“咔,”又扎死一個。
與此同時,旁邊的那些“閻王兵”們,也發出一聲喊,隨著袁宗弟一起,同時跳起發難。
他們紛紛從懷里掏出匕首、斷刀、斷劍、桿棒……等暗藏的短兵器,朝著官軍士兵們猛撲過去。
一直裝作順從的猛虎,出籠了。
吶喊著,吼叫著,袁宗弟和他的“閻王兵”在幾秒鐘內就把一群在眷屬營里亂搶亂奪的官軍士兵給殺了個人仰馬翻,尸橫遍地。
“殺呀——殺了這幫慫瓜皮——”
暴怒的吼聲里,幾百個士兵撲向毫無作戰準備的官軍,他們被壓抑著的野性象火山暴發一樣噴涌開來,匯成一股吞噬一切的洪流。
平地上卷起一股股旋風。
“殺呀——”
喊殺聲中,“閻王兵”兇猛地將毫無準備的官軍一片片地殺死,血光洶涌,受降場登時變成了殺戮場。
卷入戰斗的“降兵”迅速由幾百人擴大至幾千人,戰斗的帷幕一拉開,立刻就一發不可收拾,不到兩分鐘里,幾乎所有的義軍士兵——三萬多人,全都匯入了戰斗的行列。
一場聲勢浩大的暴動。
這是事先早就有預謀的,士兵們按照各自主管將軍的密令,身上都藏著短刀短劍,他們怒吼著跳躍著,就近殺向看押監督的官軍,搶奪他們的馬匹,搶奪他們的武器。
官軍的兵力本來是義軍的二倍,但是他們沒有絲毫的作戰準備,既沒有時間排成作戰隊形,又沒有統一指揮調度,在義軍毫無征兆的突然發難下,立刻亂作一團,潰不成軍。
殺聲震天。塵煙四起。
十幾里地都變成了戰場,場面極其混亂,倉促間的暴動,分不清陣線,分不清敵我,分不清層次……每處地面都在發生著戰斗。
幾萬人卷成一團,亂到無法形容,塵煙中只能看見士兵在奔跑,在逃竄,在追擊,在叫喊……對于習慣于列陣而戰的官軍來說,這種情勢是毀滅性的。
而義軍不但有準備,而且最喜歡這種不分層次的混戰,他們勇猛地跳躍著,沖殺著,吶喊著,兇狠地殺死遇到的每個官軍士兵,并把他們的武器與戰馬都搶過來。
就這樣,黃沙漫漫中,黃土丘陵上就上演了一幕令人稱奇的戰斗,人數與裝備,占了絕對劣勢,并且已經“繳械”的農民起義軍,擊敗了強大的官軍。
而且,勝利是壓倒性的,義軍士兵幾乎每一隊都取得了勝利,他們把官軍殺得四散奔逃,互相之間失掉了一切聯系,變成了一群群的潰兵。
然后,三萬多名義軍開始有計劃地向西北方向撤退。
……
親自策劃和指揮了這場“詐降戰”的,是李自成。
當他重新跨上一匹剛剛搶來的戰馬,手拿著一柄沾滿鮮血的長槍,望著眼前官軍狼奔豕突的場面,仰頭向天長嘯:
“哈哈……”
李自成長著一張陜北農民特有的寬大臉膛,雖然不足三十五歲,但是多年的風霜和艱辛,眼角額頭都有深深的皺紋,面色黧黑,下頜幾根疏朗的胡子,顯得整個臉龐很是剛毅。
“弟兄們——”
他舉起手里的長槍,振臂高呼,“咱們天命不絕,大家又闖出來啦,賊那瓜,不怕死的都跟我來,裂它一腔子血,向前闖,非闖他們天塌地陷不算完——”
那桿長槍,兀自往下滴淌著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