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拿破侖躊躇了一下,才繼續道:“對他那樣的恐懼,你要知道,像他那樣的代表議員,多的就是。從分量上來說,他和拉法耶特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你居然愿意為了他,不惜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
約瑟夫搖了搖頭道:“拿破侖,你不明白。這兩個人是不一樣的。拉法耶特的確現在更有分量,但是未來在羅伯斯庇爾那邊。”
說到這里,他又壓低聲音對拿破侖道:“下面我要和你說的東西,你要記住,但是不要對任何人說。”
“什么事情?做出這幅樣子!”拿破侖做出不以為然的架勢,但是卻也把身子湊了過來,而且也壓低了聲音。
“我有一種奇怪的自覺,拿破侖,我的兄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這樣的,說起來似乎是有點非理性的東西。但是羅伯斯庇爾就給了我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一條躲藏在花叢中的毒蛇……不,這個比喻不準確,如果只是毒蛇的話,我們完全可以捏死它,就像小赫拉克勒斯那樣,(希臘神話中,英雄赫拉克勒斯剛出生,就在搖籃邊用手捏死了兩條試圖襲擊他的眼鏡蛇),但羅伯斯庇爾不是毒蛇,他不是那種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他是……他是潛藏著的尼德霍格。(北歐神話中,不斷啃咬世界樹的樹根的毒龍,終有一天,它將咬斷樹根,然后滿載著死者的尸體騰空而起,從而宣告眾神的黃昏的到來。)”
“你言過其實了吧?”拿破侖道。
“你看著吧,會有那么一天,他就像尼德霍格那樣飛起來,翅膀上掛滿了死去的人,嘴里噴吐著法蘭西數百年來積累下來的,被壓在地底下的怨憤所化成的惡毒的火焰,橫掃整個法蘭西,給法蘭西帶去一場真正的眾神的黃昏。絕大多數的,像神靈一樣的大人物,都會在這場盛宴中失去他們的腦袋,直到大地已經厭倦了這過多的鮮血,他才會帶著呼嘯,像尼德霍格在世界新生的時候那樣一頭栽進無底的深淵里去。在此之前,我們都要躲開他的火焰,無論如何都不能站到他的對立面,至少,在大地吸飽了,乃至厭倦了眾神的鮮血之前不能。”
“既然如此,約瑟夫,你為什么要待在阿斯加德?為什么不提前躲到樹洞里面去?”拿破侖問道。
阿斯加德是北歐神話中,奧丁神殿所在的位置,這里也是眾神的黃昏中最為激烈,死傷最多的戰場。據說在眾神的黃昏結束之后,有一些人躲在世界樹的樹洞中,逃過了死亡,從而重建了新世界。
“我的兄弟呀。眾神的黃昏可不是持續一個黃昏的事情。我必須為將來樹洞中的日子,還有新時代準備足夠的儲備,除了在阿斯加德,你還能在別的什么地方得到它?拿破侖,如果你只是想成為新世界中的平民,那需要的儲備倒是很簡單。但如果你想要在黃昏過去后,登上金宮,坐上奧丁留下來的神座,那現在,就還不是躲開的時候。”
“看你說的,神神叨叨的,就跟個神棍一樣。”拿破侖說。
“怎么,你不相信?”
“我信你個鬼!你個死神棍壞得很咧!”拿破侖說。不過約瑟夫知道,拿破侖應該是相信了一些的,拿破侖這個人很有些古希臘古羅馬乃至北歐傳說英雄的中二氣息,因而他也很容易相信那種充滿了神秘和中二氣息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