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在小客廳里,他的腿腳不太好,老風濕了,幾乎難以行走,所以他只能在那里等著您,請您理解,這不是我們倨傲。”范妮一邊將約瑟夫往小客廳引,一邊解釋到。
約瑟夫點點頭說:“我能夠理解。我的父親當年還在的時候,身體也不好。”
同時他注意到,整個小樓中似乎一個仆人都沒有了。
范妮帶著約瑟夫進了小客廳。夏爾·拉瓦錫子爵正坐在一張老榆木的搖椅上,他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也老多了,頭發都花白了,胡子也稀稀落落的。在他的膝蓋上蓋著一張舊得泛白的毛毯,因為時間長了,毛毯上的毛都稀稀落落的,很多地方甚至還能看到蟲子咬過的窟窿。
“歡迎您,波拿巴先生,請原諒,我沒辦法站起來迎接您。啊,您是這半年來,第一個來拜訪我們的朋友呢。快請坐下吧。”夏爾子爵向約瑟夫笑了笑說。
約瑟夫便在他身邊的一張高背椅上坐了下來。
“波拿巴先生,我聽說您如今在戰爭部高就?”夏爾子爵見約瑟夫坐了下來,就這樣問道。
“是的,我在戰爭部。”約瑟夫回答道。
“啊,那好。阿芒那個混小子,現在跑到北方軍團去了,好像是在第四軍團,司令官是儒貝爾將軍。就是前一段時間剛剛打退了奧地利人的那位。”
說到這里,夏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微笑:
“波拿巴先生,您是阿芒的朋友。阿芒當初去北方的時候,我并沒有反對。男人嘛,總要有自己的決斷。更何況,那個時候我覺得,北方前線雖然有危險,但要說,在世界上也沒有太多比那時候的巴黎更危險的地方了。您說是不是?”
老實說,夏爾對兒子的這個決定的支持,的確不能算錯。因為那個時候,巴黎的確非常危險,尤其是對有貴族身份,又參與政治太深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您說得對。”約瑟夫回答道。
“是呀,不過現在巴黎算是安全了。羅伯斯庇爾總算是被砍掉了腦袋。說起來,羅伯斯庇爾還是干了一些好事的。要不是他把那些猶太人都咔嚓了,我這房子里,怕是一件家具都留不下了。如今我的債主都死光了,為此,我真該喊一聲羅伯斯庇爾萬歲。”夏爾子爵笑了笑,接著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范妮趕緊去幫他倒了一杯水。
“啊,范妮,你看看,你真是……你還沒有給波拿巴先生倒杯茶呢。去給波拿巴先生倒杯茶吧。”夏爾子爵嗔怪地說。
范妮點了點頭便轉身出去倒茶了。夏爾看著范妮走遠了,便對約瑟夫道:“波拿巴先生,剛才我們說到……啊,說到巴黎如今安全了,所以……所以我想,您能不能想辦法,把阿芒從北方調回來。您知道,這不是我不愛國,而是,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前些天,阿芒的媽媽做了一個夢,夢見……”
“爸爸,你又在胡說什么了!也不怕人家笑話。”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夏爾扭過頭來,看到范妮端著一個茶壺,正站在自己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