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這種夢話呀什么的,也不怕人家笑話!”范妮一邊給約瑟夫倒上茶,一邊繼續道,“早就和你說過了,夢都是假的。再說了,前幾天,你不是還接到了哥哥的信,還有他寄回來錢了嗎?哥哥在北邊很好的,你為什么一定要把他拉回來呢。”
就在接過茶杯的時候,約瑟夫注意到范妮的手上已經有老繭了——顯然,如今就是這個姑娘,在努力地將整個家庭扛在了肩膀上。
“唉,唉,弄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夏爾懊惱地揮揮手道,“一個傻不怕死,干什么危險就干什么;還有一個呢,到現在,都快成老姑娘了,真是不讓人省心!”
“爸爸!”范妮這時候正將茶杯遞給約瑟夫。聽到這話,她把茶杯遞到了約瑟夫的手中,站直了身子,板起臉來道。
“好吧,好吧,我的小范妮生氣了。我不說了。”夏爾搖搖頭道,“唉,波拿巴先生,讓您看笑話了。自從革命之后,我這家里就亂成一團……唯一的好處就是,我們不要再管什么貴族的體面了。真見鬼……嗯,波拿巴先生,您如今是大人物了,您可以問問阿芒,勸勸他……”
“如果能,我會的。”約瑟夫說,“不過您知道,阿芒這個人,有時候有點固執的。而且他又有很多的浪漫氣質,我估計,我的勸說不一定管用。比如說我的兄弟,都已經是將軍了,還是經常喜歡沖在前面。我連他都管不住呢……”
“唉,年輕人都這樣,都不聽話。”夏爾感嘆道,“唉,算算阿芒,如今也不小了,我和他那么大的時候,阿芒他都會滿地爬了。可是這個混小子,卻還在胡鬧。因為他,以前的一些朋友都不和我們來往了。唉,我的很多老朋友都不來了,嗯,他們都上了斷頭臺,也是來不了了。他們要是真的來了,您別看我犯著風濕病,我也能立刻跳起來跑的飛快。”
夏爾突然笑了起來。
“爸爸,你越說越不像話了。”范妮在一邊皺著眉毛說道。
“范妮,爸爸都快半年沒看到除了你和你媽媽之外的人了。”夏爾道,“我難得高興嘛。在十多年前,你還不會走路,夏爾還不會數數的時候,我們家哪有這么冷清過。那時候你媽媽的沙龍,是整個巴黎……”
“得了爸爸,你就不要吹牛了,你再說下去,就要把媽媽的沙龍說成是杜巴利夫人的沙龍了。”范妮又道。
“好了,范妮。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那時候,真是一段讓人眷念的好時光呀……波拿巴先生,您再看看現在,我們這里冷冷清清的,我的朋友不來了,阿芒的朋友,除了您,也沒人來了。你看,家里這么冷清,弄得我的范妮都要成老姑娘了……”
“爸爸……”
“范妮,你讓我說,你媽媽和你這么大的時候,夏爾都會叫媽媽了……”
老夏爾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約瑟夫就在一邊陪著聽著。一直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老夏爾明顯的累了,約瑟夫這才起身告別。范妮送他出去,兩人剛走出小客廳,從后面卻又傳來夏爾的聲音:“波拿巴先生,你說,范妮是不是個很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