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些高興?”馮紫英滿不在乎地道:“沒錯,為夫就是很高興,嗯,甚至比你生個兒子更高興,你這是頭胎,證明了你能生,而二胎就要容易許多了,許多女子都是頭胎難產,你頭胎都如此順利,那意味著二胎三胎都會更容易,再無危險之虞,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瞞宛君,為夫就是喜歡女兒,女兒是當爹的小棉襖,而且基本上都是女兒和爹親,兒子和娘親,……”
馮紫英把前世中的這種觀點拿了出來,立即就震驚了沈宜修。
“相公,您這是哪里聽來的說法?”沈宜修好奇地歪著頭望著丈夫:“怎么妾身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妾身是說女兒和爹親,兒子和娘親的說法,至于說您說的前面一個理由,妾身很感動,……”
“好了,你我亦屬夫妻,我自然是盼望你能安全無虞,至于后面一種說法,咱們馮家比較特殊,和其他家族都不太一樣,無論是兒是女,都是父親母親言傳身教,宛君你的文才尤甚于為夫,日后家中兒女都要仰仗宛君你來管教了,但是為夫亦會盡可能抽出時間來教導,……”
馮紫英東拉西扯的搪塞過去,顯然難以讓沈宜修釋懷,但是沈宜修也的確能感受到丈夫對女兒的格外喜愛,這倒是讓她心里踏實許多。
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發且皺巴巴的小臉,馮紫英內心也是觸動甚大。
自己居然就有了女兒?再看看面色蒼白沉沉睡去的妻子,馮紫英很難描述得清楚自己內心的這種復雜心緒。
來到這個時空,他就一直處于一種不太安寧的浮躁狀態中,無論是做什么,都有著比較明確的目的性和功利性,而不愿意去想太深遠的將來。
或許是覺得也許某一天自己一覺醒來便已經又是另外一個時空,自己在這個時代中卻沒有留下任何印痕,又或者本身就是一場夢境,但是到今日,看著手中這個舉輕若重的嬰兒,他才真正意識到,或許自己已經入一枚釘子深深地扎入了這個世界歷史中,并且會改變這個歷史。
現在自己有了女兒,那么這個時空的坐標便會牢牢的鎖定,自己擔心的一覺醒來一切成空似乎就不太可能發生了。
最起碼女兒的出生讓自己可以有了對自己未來更真實和具體的追求目標了,就是為了自己女兒,自己在未來的所作所為中都應當要考慮更周全更長遠,要為這一個與自己有這不可分割的血緣關系之人多考慮了。
一時間馮紫英坐在房中浮想聯翩,尤其是想到自己在沽河渡口那驚險一幕,若非防范得力,自己女兒真就要變成尚未出世就要失去父親了,這種情形日后定然不能再發生。
當沈宜修一覺醒來,卻看見丈夫仍然獨自坐在自己床頭,托腮沉思。
女兒不在身邊,應該是被乳母抱走去哺乳了。
丈夫這種有些恍惚的狀態也讓沈宜修很好笑,平素丈夫縱橫捭闔揮斥方遒,面對什么都顯得泰然自若,但是沒想到有了女兒卻一下子變得有些心神不寧恍惚迷惘起來了,或許這就是為人父的轉變期?
馮家喜得千金的消息很快就在整個京城內傳開了,雖然只是千金,但這也是一個好征兆,這意味著馮家長房大婦在生育能力上是沒有問題的,同樣也意味著馮紫英一旦去了薛家姐妹之后也可能會為二房的香火延續帶來希望。
很快各色人等都紛紛登門,或投貼附禮,或直接送上禮物,當然這多是一些關系一般的,真正關系密切的,往往都是親自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