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也是被迫接受了這樣一個有些屈辱性的建議,但是他也知道惠世揚這一次也是橫了心,如果不答應這個條件,只怕后邊兒的考評這廝鐵定一個字都不會簽了。
對馮鏗的考評也沒有多少異議,業績這一塊都是實打實的,連左光斗都不否認,在操行方面,本地士紳的一些非議也不多,主要集中于樂亭、昌黎兩縣,倒是讓左光斗很是驚奇。
據他所知馮鏗在去年里邊很是一些大動作激怒了永平府本土士紳,在京中都察院那邊也接到了不少彈章,只不過上邊有大人物都壓了下來,但他也有所耳聞,原本琢磨著這一次來永平府要好好在這上邊做做文章,沒想到反映上來的情況卻遠不及預料。
手指在簿冊上彈了彈,左光斗容色有些寡淡地輕輕道:“孩未,這個這位馮同知據說是你們青檀書院的佼佼者,在京中也闖下了小馮修撰的偌大名聲,卻未曾想下了地方也是這般生猛,清軍查戶敗蒙古,開礦建坊興商埠,好一個小馮修撰啊,聽說去年永平府給工部節慎庫的礦稅翻了幾番?卻不知道這里邊有多少水分?”
惠世揚頓時大怒,便是方震孺也有些不悅,搶在惠世揚之前道:“遺直兄此言差矣。”
左光斗似笑非笑,斜睨方震孺:“哦?”
“這節慎庫的賬目回京便可核查,這欺上瞞下之事想必是無人敢作的,只需要稍微一對賬,那便是人頭落地的大罪。”
方震孺雖然和馮紫英同為青檀書院同學,但實際上關系一般,而且他與左光斗都是南直人,而且還都是桐城人,只不過方震孺年幼時便移家壽州,所以這層鄉黨關系還是十分密切的,這也是惠世揚對朝中安排耿耿于懷的原因。
對于左光斗的偏見,方震孺也很不以為然,馮紫英在永平府做的事情有目共睹,單單是一個擊退蒙古人,保了永平府一府平安,便值得大書特書,但左光斗本來就是雙橋書院出身,對青檀書院這種北地書院出身的北地士子就有偏見。
“孩未,這個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這兩日里我們見過的諸位士紳你感覺如何?去年永平府民怨沸騰,士紳競相攻訐馮紫英,但我們此番來座談,結果如何?”左光斗目光清冷。
惠世揚壓抑不住了,目光直視:“遺直,你這是何意?”
“若是昨年都察院所收到的彈章和非議非虛,那此番我們所見到的便是被有些人刻意打壓掩蓋了的!”左光斗言之鑿鑿:“除此之外,別無解釋!”
左光斗的話讓惠世揚和方震孺都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們也曾聽聞過此情,但此事后來慢慢淡化,并沒有造成太大影響,具體什么原因,眾說紛紜,但左光斗的懷疑的確有其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