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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甄應嘉送到大門上,看著對方登車離開,賈雨村才若有所思地回到花廳中,重新端起那杯殘茶,慢慢品起來。
還是家鄉的茶好啊,若非甄應嘉來,賈雨村還真不愿意用這種茶待客。
這甄應嘉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賈雨村知道今兒個的事情談不好,對方肯定又會掃興而歸,所以提別將家鄉的紫筍茶拿出來待客,不出所料,甄應嘉對此茶贊不絕口,臨行前,還專門送上一袋,可對方卻是冷著臉氣沖沖地走了,當然,茶也沒撂下。
“大人,甄公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精干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唔,走了,能不走么?談不好,談不下去了,坐在這里作甚?他也是要面子的人,總覺得顧天峻來沒談好,朱國禎來也沒談好,他來談好了多大的面子,回去之后自然就有邀功之資了,沒想到還是沒談好。”賈雨村淡淡地道。
“那大人是不打算和他們……”精干男子欲言又止。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我是朝廷的官員,能任命我的是朝廷吏部,不是南京吏部,我為什么要聽他們的?”賈雨村臉上露出桀驁中夾雜鄙屑之色,“光是空口白牙在這里給我說一陣,就要我明確態度,這未免太可笑了。”
“可是大人,江南的確是他們說了算啊,若是他們不肯配合,金陵府您就寸步難行,說一句令不出府衙也不過啊。”精悍男子嘆了一口氣,“您也是吃過虧的人,當年遭人陷害不得不退隱,若是現在他們要重演故事,只怕還是能行的。”
賈雨村臉上掠過一抹陰云,半晌沒有說話。
他知道對方所言不虛,若是湯賓尹、顧天峻和甄應嘉這些人聯手起來要把自己這個金陵府尹給掀翻,并不是什么難事兒。
自己這幾年里也不是一塵不染,他們這些地頭蛇要想找出自己的把柄來,并不難。
但賈雨村知道對方現在還沒有想到要把事情做絕,也還在評估掂量。
這幾年自己苦心經營金陵上下,下邊幾個縣的知縣都是自己的人,府衙里邊從府丞到通判、推官,也多是自己一手舉薦或者提拔起來的人,算是自己的心腹,真要想動自己,也的要考慮自己的反噬。
而他們也不想拿到一個癱瘓的金陵府,更不愿意把事情挑開,引發不可收拾的局面,所以現在大家都是麻秸稈打狼——兩頭怕,投鼠忌器,都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的決心。
但這個時間節點正在逐漸逼近,大家都在關注著京師城那邊的情況變化。
他們也在看自己會不會真正在壓力或者誘惑下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