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歷經風霜的面孔充滿了被歲月風吹雨打去的溝壑,但仍是遮掩不了那種名為精神矍鑠的氣場。
他即使躺在椅子上,一雙眼眸似睜半闔,偶爾溢出的精光隱隱表露這是一個不能小覷的老頭兒。
他的眼前只是一個天花板,那燈飾華麗漂亮,垂下的一串串圓潤珠子在自然光下閃爍著五彩琉璃的光澤。
他敲擊在椅子扶手的手指緩慢而富有節奏,一聲聲指頭敲在躺椅上的聲響宛如噗通律動的心臟聲。
羽妖來到安城的時候他沒做什么,那時候青山在。
極凍人在安城暴露,四處躲避的時候,他也沒做什么,蔚児這個小姑娘在安城,他也了解蔚児的過往,也知曉這是一個實力強勁的小女孩,便更不好插手了。
這次,是那個攪動了百年以來安定區各大重大事件,讓這個世界的區域有了安定區的稱呼的那個人來到了安城。
他便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不然要是被人小覷了秦家,隨意的就能在頭頂拉屎撒尿,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他的枯瘦的手指停止了敲動,手指只是堪堪抬起些許幅度。
一位灰衣仆人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柳在安城,第七那邊可以不用那么注意,清除一下那些竄入安城的小老鼠吧,還有一些與魔王信徒聯系的小家族也可以準備拔起來了,這次用我的房間里的座機與上面聯系,不用向管理所報備。”
老人平淡的聲音中蘊含著強烈的鮮血的味道。
“是!”灰衣恭敬道,消失在他的面前。
僅剩房間里的老人瞇著眼眸,似笑非笑。
他隱隱猜到了青山上次來安城是想做些什么了。
釣出一個羽妖遠遠不夠,他想要的是一個名副其實,沒有后顧之憂能在那片戰場上放開手來的安定區。
那些與魔王信徒們勾結的小小魑魅不要,那些在安城隱匿極深的魔王信徒更不用說。
極凍人的暴露是一個訊號,一個能讓秦老爺子看清楚在這場風雨驟降中秦家應該做些什么的信號。
……
……
立在橋頭之上,負手而立的葉詡的視線放在那水波微漾的湖面上,綻放其具有不沾纖塵的純凈美感的朵朵蓮花。
難得享受安逸,但他眼角微微顫起的肌肉卻彰顯了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樣平靜。
從辰良那邊傳來的信息還好,當選的葉家人現在還跟隨在大部隊之下,并沒有因為是葉家人就區別對待,或是當做鍍金的隊伍敬而遠之,或是被擠兌的難堪境遇。
這些都沒有,一切如常,讓他在得知秦家沒有一人選擇去服兵役而感到不安的消息,略微感受些許心安。
所以,此時的他自然不會是因為這些而讓內心產生波動。
讓他令心湖時不時泛起陣陣漣漪的是在極凍人在安城暴露的消息之后,便開始出現的。
他們葉家家大業大當然不會與魔王信徒產生聯系,他只是和那個沒落的現在已經不存在的陳家有些聯系。
而這,便是一件大事。
被禁止的實驗,慘絕人寰的地下室的死亡現場,那個在葉家暗中扶持之下的與自己近乎同齡的少年。
他恍惚的眼神下,似乎又再次瞧見了那一幕。
淅淅瀝瀝的雨稀疏的刷洗著地上的鮮血,無法控制自己身上的力量,全身凝結層層寒霜的血跡斑斑的少年在雨中雙膝因為無力跪在地上,迷惘、痛苦、恐懼在那張尚且稚嫩的面容上一一閃現。
他在屋檐下躲著風雨,衣衫鮮亮的看著那一幕。
一個少年是如何擊殺的陳家二十幾口人,僅僅靠那時候的他?
“罪證會全部安在你的頭上,從此刻開始你就是通緝犯了,如果不想死,那就往安定區之外走,作為補償,我們會給予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你想要的,我們都能給你,當然,那是你在能逃出安城之后的事兒了。
只要你還在安城,一個小時之后,我們會全力的擊殺你,你逃出去,我們便能保你走到安定區之外,那個沒有規定秩序的地方,以后,我們會盡力暗中扶持你的成長。”
那是一個冷漠的男子說出來的冷漠話語。
隨之,便是丟在地上的一些傷藥和易于攜帶的補給品,沒有給予他什么具有家族特征的防御道具和攻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