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父子二人聊得開心之時,李憲便見到遠處操場門口,進了一個怪異的人、
那人背后似乎背著一嘟嚕東西,弓著身子,身后還拉著一板皮,上面綁著些碎木頭之類的東西。拿了這么多的物件,手里似乎還拎著把鐮刀。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
等到人進了操場,離得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個婦人。而她背后背著的那一嘟嚕,竟然是用破布單子改成的背帶。里面,是四個面黃肌瘦,瘦的跟小猴崽子辦的嬰兒!
“爸、這是……”
見到婦人,李友嘆了口氣,緊忙迎了上去將夫人手里的板皮接了過來。
“老五家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嘛,以后再上地撿了碎木你就放家里,來回走的時候跟廠子里說一聲,我讓人去取就完了。你說你帶著四個娃子,還跑過來干啥?”
婦人身子單薄的緊,四個孩子背在身上,如果不將身子弓著,怕就要直接仰面躺過去了。
聽見李友的埋怨,她身子佝僂著,側頭一笑。比孩子還蠟黃的臉上皺紋很深:“我就是割黃豆,順路撿點兒。這點兒玩應一共也沒兩毛錢,廠子這么忙,讓大家伙兒跑腿哪能對勁?”
雖然是同在八九林場,不過朱老五家是外來戶,再加上陰陽屯這邊李憲也不經常來,所以李憲還是第一次見這婦人。
不過從李友的言語之中,他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就是那個前兩胎都是閨女,然后一口氣生了個四胞胎全是男娃,正月十六當天帶著全家跑路的朱老五,的媳婦——女戰士,陳桂香。
一口氣四胞胎,怕別人知道,沒敢請接生的,就那么自己在家生了出來。完事兒,拿剪子把孩子臍帶剪了,包吧包吧,直接跟男人跑路,月子都沒坐。
剛才吃飯的時候馬嬸兒說起計生辦那幫缺德的,還談到了這婦人。聽得李憲一陣唏噓。
此時見到了正主,李憲覺得心里更是不得勁兒。
一個女人,丈夫蹲了監獄,娘家婆家都沒人。雖說兩個閨女有鄰里幫著拉幫,可是自己照顧著八畝多黃豆地,還得帶著四個奶娃子。家里土房讓計生辦的人推倒了,帶著孩子住在半間屋子里,現在十月份,林區一早一晚氣溫可是不高了。
想想,也是夠嗆。
跟李友二人將朱老五媳婦送到了碎木收購處,見其拿了三毛錢轉身離去,李憲嘆了口氣。
“爸,這朱老五判了多久?”
李友也嘆氣:“家里一分錢沒有,超生一個罰一千,第二個罰兩千,第三個罰四千,第四個罰八千,算上他們家二閨女之前欠的一千罰款,一共一萬六的罰款沒交,判了十個月。作孽,誰能想著老五媳婦這么爭氣,那么小的身板,一下子能生四個小子?”
一萬六,十個月、
聽到這兩個數字,李憲暗暗咂舌。
一般人家,面對這樣的罰款和處罰,除了往外跑還真沒有啥別的招。
現在朱老五被抓了,倒是倒是苦了那婦人。
瞅了瞅李友,李憲思索了一會兒,道:“爸,咱廠子晚上還缺個打更的吧?”
“缺啥呀、小黃他們晚上都在這邊兒住,再說廠里都是些雪片碎木,哪個不開眼的惦記這些……嗯......”李友見李憲的目光落在了遠去的朱老五媳婦身上,說了一半兒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