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了名兒,李憲才緩過神來。
李友的情況他已經知道了——剛才都念叨了好幾遍了,對于這種情況,他有預料。
李友這么一個從來沒在場子里當過官管過事兒的人冷不防登上了場長的位置,下邊兒人不服是肯定的。要是一上來就全員擁護,那特么才得防著點兒是不是人給下套了。
剛才走神兒,是他在思量著另一件事情;之前李清家被人舉報的事情一直在梗在他的心里。原本他以為這事兒是高大義舉報的,可是在調了電話單子之后才發現,高大義雖然舉報了場子里大部分超生的人家,可是在所有的記錄之中,近兩個月卻并沒有和計生辦那邊通過電話。
或許是高大義也知道,舉報超生這件事兒一旦傳出去自己在林場里就沒法混了,所以每次舉報都通過自家的電話,而且改了電話號碼密碼。
通過這兩個地方看,李清家的風波,似乎并不是高大義所為。
讓周勇在山下調查時候發現,李清家出事兒時候的那個舉報電話,是在林場的廣播室里打出去的——自從李潔走了之后,林場的廣播室里已經沒了人,所以現在那個電話基本已經成了公用的,林場里邊兒誰家有事兒,都去那往山下打電話。
這就不好確定是誰了,所以這個舉報的人,就成了迷。
除了高大義還有人在背地里搞自家,這事兒,挺特么日狗。
跟這個比起來,李友遇到的這點兒事,在他看來已經不是事兒了。
還沒等他說話,炕沿上的李道云就哼了一聲,將手里的煙袋鍋一橫,指了指李友:“就說你不會當官兒,你他娘的現在是選舉上來的場長,管科室里的那些犢子干啥?俗話一朝天子一朝臣,場部里那些人都是高大義提拔上來的,他們能聽你的就怪了!要我說你想干啥直接跟局里去打個招呼,有了上面的令,下面人要不聽那就換。三條腿兒的蛤蟆不好找,這林場里想上進,想管事兒的人還不有的是?”
一聽這,李友一拍大腿,“是這么個道理哈!”
看著李友恍然大悟的模樣,李道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罵道:“老話都說十分聰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給子孫。自打你成家之后,老子他娘的啥事兒不管,全讓你當家,可你他娘這么多年咋就沒個長進?別說老子三分聰明,我看你一分都沒留下!要不是從頭到尾和你娘在一起,又在草垛里親手給你接的生,真懷疑你是不是老子的種。”
李友被自己親爹一頓臭罵,臊的滿臉通紅。
一旁,見到自家老太爺教訓老爺子,李憲不敢說話,就吃吃的笑。
看見他,李道云滿臉的憤慨才稍微舒緩了點兒,“不過老話看樣兒說的也沒錯,你這十分聰明用了一分不到,倒是都傳我孫兒那去了。”
被自己爹當著面說不如自己兒子,李友的臉都綠了。
見老太爺瘋狂給自己拉仇恨,李憲趕緊打住。
“爺,我爹這也就是沒經驗。這啥事兒不都得一點點兒來嗎?這當官啊,我估摸著也就跟打麻將差不多,第一次上牌桌,那肯定連牌都不會碼,不過打上幾圈,知道啥規矩了,也就差不離兒了。我爹現在就是剛上牌桌,以后肯定能當好。是不是,爹?”
李友一拍大腿,“哎!老二說的對!我就不信這場長我當不好!”
李道云剛想打擊幾句,李憲就趕緊插嘴道:“再說,就算我爹不是那塊料,不還有您在一旁支牌呢嗎。您這老江湖,要是真想玩兒玩兒心眼,八九林場誰是對手啊。是不是,爺?”
“哎,這是實話!我原本尋思安安心心養老了,可是現在你爹當了場長,我看我還真就不能不出山了。”很明顯,對于李憲的說法,李道云也很滿意。
看著家里兩個老寶貝,李憲哂然一笑。心里計算著,應該去林業局一趟,找找徐朝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