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找他。
她想要問問。
她需要一個解釋。
一個答案!
……
夏光遠的客舍之中。
“71年知青開始返城的時候我已經和蘇梅結了婚,并且生了蘇婭。文格期間我的父母都去世了,京城那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蘇梅是個好女人,我本想就這么在林業局過一輩子也挺好。可是后來的事情你知道了。”
夏光遠的目光迷離,想起那段時光,就算是極力想讓自己淡然,臉上也仍然抑制不住痛苦。
“那時候的條件實在是太艱苦了。李憲,你知道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苦日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對苦難,你永遠看不到頭,并且憑自己怎么努力也看不到改變的希望。所以真正讓我下定決心不能這么過下去的,并不是那一盆被我自己吃光了的晚飯。而是作為一個男人,卻無法讓妻子和兒女吃飽的痛苦和自責。”
“所以,你就拋棄了她們?”李憲皺著眉頭,望向夏光遠的目光比外面的溫度還要冰冷。
夏光遠臉上的痛苦終止,浮起了一絲苦笑,他沒有回答李憲的質問。而是將之后的事情,說了出來:“在下鄉邦業之前,我在大學里面有一個對象。當時我們的父輩一同在接受批斗。她當時下鄉去了江溪,但是我們兩個的通信一直沒斷。72年的時候,她來信說她的父親已經平反,想讓我回去,當時因為蘇梅和小婭的關系,我沒同意。后來蘇梅懷了小輝,這個念頭就更淡了。直到……后來的那一盆米粥。”
夏光遠看了看李憲,“在草垛里躲了兩天之后,我從林業局跑到了縣里,借了當時知青辦的電話,打給了我……我現在的妻子辛蘭。她不知道我已經結婚,回到了京城之后,我的岳父將我安排到經貿委,當時叫做國家經濟辦下屬的煤炭部門,其實那時候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辛蘭說清楚,可是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我當然知道。那意味著會失去你的前程你的抱負,別人的羨慕,尊敬和所有你想要的生活。意味著你會回到邦業那個讓你做夢都會驚醒的地方,過著你認為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苦日子。所以,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徹底拋棄了蘇阿姨,蘇輝和蘇婭。”
李憲不帶任何的感情,將夏光遠沒說出來,或者說他自己不愿意說出來的事實陳述了出來。
雖然過去了這么久,不過當李憲無情的將這個事實陳述出來的時候,夏光遠的臉上仍然一陣蒼白。
蒼白過后,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憤怒。可是面對李憲冰冷的眼神,那憤怒轉瞬間便消失了。
他捧緊了手中的白色搪瓷缸,仿佛那冒著熱氣的水,能帶給他溫暖和釋然。
“李憲,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有得有失。”舔了舔嘴唇,他說到。
“哈…”
李憲打了個哈哈,不置可否。
陳年舊事,他都已經知道了。
一個俗套的,但是在當時那個社會背景下或許并不罕見的故事。
就跟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回到了這個時代一樣,這些事情都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他不關心,也不想去糾結深層次的原因。
那并沒有意義。
他關心的,只是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