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永和端了茶水回來,才發現這人正在偷看自己的日記。
“唉?你這人咋不懂禮貌、咋能隨便看人東西!”
將大茶缸子往大通鋪上一摔,梁永和一把將日記奪了回來。
老人一愣,隨即拍了拍額頭,“你瞧,我就看著你字寫得漂亮,我這人不咋識字,可就羨慕那字寫得好的人吶。”
梁永和這才消了氣,將茶水遞到了老頭面前,“大爺,您是干啥的呀?”
“哦!我啊、”老人嘿嘿一笑,“這不過年了嘛,公司那頭怕這幾個倉庫沒人看著,再遭了火災遭了賊啥的,派我過來瞅瞅。”
“那您是總公司管事兒的?”梁永和問到。
“那當然,更夫也是管事兒的嘛。是吧?”老人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詢問了幾句梁永和什么時候過來的,以及在貨站工作多久了了之類的問題,老人話題一轉,“小伙子,你在這貨站干著咋樣啊?”
梁永和撫了撫眼鏡兒,“就那么回事兒吧、”
“咋說?”
“這地方太亂了,看不到什么前途,我想著等到年后存點兒錢,換個地方。”
一聽這,老人有點兒急:“那咋說沒前途呢?”
他指了指那賬本和鋼筆,“我看你這能寫能算的,咋不跟你們管事兒的說說,讓他給你安排個好活兒啊?”
“他們?”梁永和輕蔑一笑,“都是拿錢干活兒的,上班就是混下班,混一天兒就是一天兒。巴不得員工都是我這樣的黑戶,算個工人往上報,還不用發全額的工資。跟他們說有個啥用?”
老人的粗重的眉頭擰了起來,“你是黑戶?你跟我好好說說,這里邊兒都有啥事兒唄?”
“嗨、”梁永和一揮手,“背后不說人,我跟你說了也沒用。大爺,貨站年前的貨都清點完了,也都封了倉,丟不了。我這過年不回去,火啊電啊啥的你都不用惦記。”
老頭被堵了回來,不禁氣悶。沉默一會兒,眼珠一轉,起了身。
“那行吧,小伙子,那我就先走了。”
梁永和揮了揮手,打開了一袋方便面——他得準備年夜飯了。
……
十幾分鐘后,隔街。
一臺尼桑藍鳥之內,叫罵聲震得車窗戶嗡嗡響。
“個王八犢子!老子把家業交給你,你就是這么給我經營的?我問你,你天天喝酒請客,有多久沒下去貨站親自看看轉轉了?下面貨站的事兒,你現在能說出來個一二三不?”
“我為啥發這么大脾氣?老子要是不發這么大脾氣,怕是你個小王八蛋把老子創下的家業都給混黃了!得了,大過年的,老子不跟你生這個氣。過完年趕緊給我滾回來,公司老子還是不能大撒手,你把權給老子交出來!”
不由電話那邊辯解,老頭放下了大哥大。
想了想,又撥了個號碼。
“歪?你那啥,你多包四十……嗯,六十個餃子吧。要酸菜餡兒的!蒜醬和陳醋都給我裝一份出來,一會兒我回去拿。”
“干啥?嘶……你個老娘們兒家家地咋管那么多呢?讓你包你就包得了!哪兒那么多廢話!行了,我一會兒就到家,你切酸菜加點兒小心,別割著手。”
“嘖!你咋這么墨跡呢!行了,不愿意跟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