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臨行前,石隊長把石柱拉到一旁,說了幾句悄悄話,并一再囑咐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將此事泄漏出去。石柱知道其中的厲害,便慨然允諾。
與石柱同行的幾個戰士是偵察兵,穿著老百姓的便裝,都是劃船的好手,對飲馬河彎彎曲曲的走勢甚是熟悉。他們交替劃槳,即使在晚上也穿梭自如,不到天亮,便到了飲馬河和松花江交界處的扶余。
謝過眾人后,石柱就帶著金毛下了船,又獨自一人踏上了尋找劉伏龍的道路。不過與此前相比,這回他顯得非常輕松,因為除了為自己唯一的目標外,不必再為他人之托而分心。當然,越是要接近劉伏龍,他自然越有些緊張,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著他。
中午過后,石柱已經過了拉林河,進入了雙城地界。此時天氣愈發炎熱,石柱便找了片小林子好好休息一番后才繼續趕路,以避開正午的烈日。大概到了下午五點鐘時候,石柱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很明顯能分辨出兩方在對射,但聽聲音,戰斗規模并不大。也就過了一點點時間,槍聲就停息了。
石柱在船上就聽那幾個偵察兵講,小鬼子和老毛子現在正在滿、蒙交界的哈拉哈河一帶打仗,因而這一帶經常有趕赴戰場或從戰場撤下來的鬼子大部隊或者小隊經過,而抗聯的游擊隊在此地活動也比較活躍,因此石柱猜想,前面可能是抗聯與日本人或是偽軍小隊遭遇了。
彼時太陽尚未落山,前方危險解除之后,石柱便乘著晚涼繼續趕路,直至天黑透了,實在看不清腳下的路時,石柱方才準備歇息過夜,又照例抓了條蛇烤著吃。
在烤蛇的當口,原本趴著的金毛突然抬起了頭,兩只耳朵也豎了起來,分明是察覺到有情況。繼而它又站了起來,對著樹后的小路發出“嗚嗚”聲,直至“汪汪”地叫起來。
“誰!?”石柱拔出刺龍匕,朝著金毛叫的方向喊過去。
傷つけません。”只聽見黑暗處傳來了幾句日本話,繼而一個灰頭土臉、看起來像勤務兵模樣的日本人走了出來,身上背著一個黃色小布包。那人雙手半舉在前面,示意石柱他手里并沒有武器,讓石柱不要害怕。
石柱看那人不像窮兇極惡之徒,若是動起手來,應當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對方畢竟是個日本人,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來,要是身上藏著槍,或者后面還藏著旁人,恐怕自己要吃虧,于是他還是將刺龍匕緊緊握在手里。
“你是什么人?”石柱又問那人。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伏擊,我被炸暈了,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看見這邊有火,就過來看看......”那人嘰里呱啦說了這么一大通日本話,但石柱一句話都沒聽懂,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みずをくださいませんか?”那人也看出來石柱聽不懂自己說的話,遂轉換了話題,向石柱要些水喝,還做出了喝水的動作。
“你是說水呀?”石柱問了起來。
“はい。”那人聽懂了石柱說的“水”字,又對石柱用中國話說:“水,水......”。
石柱雖說痛恨日本人,但他知道并不是每個日本人都是壞人,就像并非每個中國人都是好人一樣。既然路上遇到了這事,還是先幫了再說,于是他便收起了刺龍匕,把水給那人遞了過去。
這時蛇肉已烤好,噴香噴香的,石柱也分了一點給那個日本人。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那人先對石柱連連感謝,而后又問石柱名字:“おなまえはなんです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