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已近在眼前,可有時越是歸心似箭,越會感覺路程變得漫漫而又長遠。
和盧嫡分別后,石柱第二天便坐上了天津往徐州的火車。到了銅山站后,石柱本欲去打徐州到新浦的火車票,不過他想省些盤纏,好給自己奶奶買些東西,便琢磨著學棗莊的鐵道隊去扒火車。
徐州到海州的火車,石柱還算熟悉,畢竟之前他坐過一回。
第二天一清早,石柱就埋伏在銅山站出站臺不遠的地方,把金毛放在了挎包里,待第一列去海州的火車經過后,便縱身一躍,跳了上去。他先是混到了車廂里,和很多時候一樣,車廂里面并沒有坐滿,不過石柱注意到,與此前不同的是,每節車廂里居然也和奉天到天津的火車一樣,前頭都坐著一個日本兵。看樣子,這里真的已經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了。
為了避免引起注意,石柱在車廂靠后面的位置找了個座位,遇到查票的,便悄悄躲到廁所里去。兩次下來后,坐在前頭的日本兵還是對石柱起了疑心,那人遂不動聲色地往石柱這邊走來。
石柱是個聰明人,因為沒買票,他本來就有所警惕,現在見那日本兵過來,從那人的眼神中他便知道是沖著自己的,他便起了身,往兩節車廂的連接處走去。
“站住!”后面的日本兵突然向石柱喊起來。
石柱顯然聽懂了那個日本兵喊的意思,但他又不傻,哪可能站在原地束手就擒,于是便迅速爬到了火車頂上。那日本兵自恃手里有槍,又見石柱只身一人,竟忘了吹口哨呼叫同伴,孤身追上了車頂,拿槍指著石柱。
到了車頂,石柱索性不跑了,聽見那個日本兵對自己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話后,他便慢慢從挎包里掏出良民證,笑著個臉說道:“太君,我是良民,這個證件你可以看下!”說完,他就舉起雙手,慢慢地朝那個日本兵走去。
到了跟前,石柱把良民證慢慢遞過去,就在那個日本兵將要接過去查看的瞬間,石柱忽然奪過他手中的槍,再使勁一踹,便把他踹下了火車。
“一個人也敢上來,不是找死么!”石柱朝后面望了望,狠狠地啐了一口。至于那個日本兵死沒死,或者什么時候爬起來的,他就不得而知了。隨后,火車經過一個水塘時,他便把槍扔了進去,這才悄悄下到車廂里,一切并未引起別人的懷疑。
到了新浦,石柱便混在人群中出了車站,再等到日本人到處尋找失蹤士兵、封鎖車站時,他早已往南走出了幾里地,到了新浦街。
新浦街位于新浦城市中心,可能是新浦最早的一條街道,也是最繁華的街道之一,里面店面星羅棋布,其中不乏百年名店,小商小販也都絡繹不絕;在新浦街稍東北邊一點的地方,還有一個“后街”,那里雖不及新浦街這般繁華,卻也商業興隆。
在后街旁邊有一處空地,自清朝光緒年間開始,那里便成為了法場,及至民國時期,政府把它改造成了刑場。日本人來了后,仍沿用下去,在后街那槍斃“犯人”。
待穿過了新浦街、來到后街附近時,石柱忽然看到一浪人往刑場方向跑去,邊跑邊喊著:“日本人要在殺人場那塅殺人啦,快去看看!”
石柱本來是想在新浦街附近逛逛,看看有什么可買的,帶些給自己老奶,現在遇著熱鬧了,他也就跟著人群朝刑場方向走去。
那刑場地方并不甚大,只見在主審位置的水泥地面上擺了一張桌子,鋪著白色桌布,猶如蓋在死人身上的白布一般。桌子上還放著兩個茶杯-石柱估計這杯子也就是為了好看,等真殺人時,誰還能平心靜氣地喝著茶?刑場兩側還有幾個警察在維持秩序,防止閑人靠近,此時兩邊已經圍滿了人群,甚至有人還爬上了電線桿。
不一會,“犯人”終于被從旁側押了進來,竟是四個和尚,雙手皆被反綁在身后。石柱一看,不禁脫口而出:“這不是‘海寧寺’的師傅們么!?他們怎么成了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