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一個陌生人搭著石柱的話說道:“是啊,他們就是寺里的師傅,已經被游街示眾好幾天了,今天恐怕是要挨槍斃了!唉,狗日的日本人!”
“這位大哥,這到底怎回事啊?寺里的住持仁芳法師呢?現在在哪了?”石柱疑惑地問道。
“大青年,你是不曉得啊,自打日本人來了后,無惡不作。‘海寧寺’的師傅們就用香油錢買了些槍支彈藥,組了個游擊隊,專門在山上跟日本人打游擊。上個月,正好在七月半前一天,日本人帶著大隊人馬攻上了云臺山,到寺里要這些和尚交出游擊隊。仁芳法師不肯,當時就被鬼子戳死了......”
“是呀,是呀!我還聽說法師到死了,都沒有倒下去,一直站在那,雙手還是合在一塊堆的!”這時旁邊一位歲數稍大的人插了句話。
剛剛那個陌生人則繼續說道:“后來寺里和尚都挨抓走了,日本人還放火燒了廟里不少地方。聽說路上跑了幾個和尚,到最后,日本鬼子只抓到這四個師傅。你看他們挨日本人打得,都不成樣子了!不過他們都不是孬種,任啥也沒交代游擊隊的事,日本人氣瘋了,把他們游街示眾了好幾天,這不,今天把他們帶到刑場,準備槍斃了!真是可恨啊!”
周邊的人皆附和著:“哪個說不是啊!這年頭,好人落到這下場!絕種日本鬼子!”
聽到這,石柱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這才明白去年臘月跟著小妗到海寧寺進香時,為何仁芳法師要對他們說“今日一別,應是永別”這一番話,想必這些將成佛之人應有預知后事的本領吧。
就在這時,幾位長官慢悠悠地進了場,就坐在監斬臺上。
左邊坐著的是位胖官員,穿著一身長袍馬褂;旁邊坐著的則是個日本軍官,像是個監斬官-這人石柱一下就認了出來,正是打傷祝懷慶的剛奇秀仲,也正是他帶著日本人和偽軍上云臺山去剿滅游擊隊的。這兩人身后還站著幾個日本士兵。
石柱此時攥緊了拳頭,真想上去宰了這個小鬼子,可這里并非火車車頂,他面對的也不是一個敵人,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種想法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不一會,剛奇左手一揮,旁邊站著的一個人便會意地向他點頭哈腰一番,隨即走到了前面,對圍觀的人揮一揮手,說道:“大家靜一靜!今天我們在刑場對‘海寧寺’四位僧人執行死刑,他們勾結山民對抗皇軍、窩藏游擊分子,拒不交代,罪大惡極,......”
聽到這,石柱實在感覺痛心,這些鬼子完全是顛倒黑白,正義的反抗者竟成了罪犯,而侵略者卻以審判者自居?更不齒的是,諸多中國人居然成了漢奸、走狗,成了日本人的幫兇!
至于站在臺前的那人中間說了什么話,石柱也無心再聽,只最后聽到:“......,這四位僧人分別是:隆剛、德選、絕瑄、仁益!宣讀完畢!”
隨即,看熱鬧的人群中又爆發出吵吵嚷嚷的聲音。
不一會,那個胖官員從懷中掏出一塊表,看了看時間,便轉向剛奇說了一番話,剛奇隨即點了點頭。得了允許,那個胖官員便對站著的那人喊到:“開始行刑!”
“準備行刑!預備......”
這時,看客中膽小的便扭過頭去,大人會擋住小孩的眼睛,也有些上了年紀的,眼里噙著淚水。而石柱不曾相信的是,坐在臺上的剛奇竟真端起了茶杯,掀開杯蓋,輕輕吹一吹,神態自若地品起了茶,仿佛眼面前將要發生的事情皆如平常一般,死幾個人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