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見兩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便沒有再貿然上前。地上的一干警察爬起后,馬上把石柱五花大綁,嘴里皆罵罵咧咧的,連龔棒槌也沒放過,只恨剛剛沒早點亮槍。
這時路邊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老百姓,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那領頭的警察沖著周圍人群喊道:“都別看了,鹽警辦案,大家該干啥干啥去吧!”話音剛落,周圍看熱鬧的人便都散去了。
這一隊警察將石柱押著,走了不多遠后,只見遠遠就跑來一個人,也穿著鹽警隊的制服。到了近前,那人邊招手邊說道:“于隊長,誤會,誤會!”
領頭的見了來人,說道:“吆,這不是周隊長嗎?今天你不休息,跑這干嘛來了?”
那人隨即將于隊長拉到一邊,低聲說:“于隊長,這人是我兄弟,你知道他是誰家的伙計么?”
“誰家的?”
“他可是給板浦汪家辦事的!咱惹不起!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這里有些錢,就當是給弟兄們賠個不是,于隊長把人放了,帶著弟兄們去喝碗酒吧?”隨即,那人掏出一些銀圓,塞到了于隊長手里。
那于隊長拿著錢在手里掂了掂,略思考了下,說道:“成,我今天就給你個面子!”說罷,他又轉向手底下人,“弟兄們,把繩子解了,我們走!”
待幾個鹽警走了后,石柱對來人說:“今天多謝兄弟幫忙了,不然我們又得惹上麻煩。敢問周隊長哪里人?感覺很面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那人對著石柱大笑,說道:“石柱兄弟,當真不認識我了?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再好好想想!”
石柱又仔細看了一會,那人嘴角有兩個不甚明顯的酒窩,便驚詫地叫道:“呀,這不是周祥兄弟么!你看看我,穿這身衣服一下子真沒看出來,實在是抱歉!不過周祥兄弟,你不是在一一二師么,怎么在這里了?還這身打扮?”
這人正是周祥,也就是原先曾錫珪的司機周吉的弟弟,在墟溝時候,石柱經常會看到他跟哥哥周吉在一起,兩人也曾打過幾次招呼。
周祥一面搖著頭,一面唉聲嘆氣地跟石柱說:“石柱兄弟,此事說來話長,我原本是在一一二師,不料在大桅尖阻擊鬼子時候挨子彈咬了一口,躺了很久。后來師部不是奉命撤出海州馳援武漢戰場了么,我腿傷未愈,便留了下來。再后來和幾個弟兄被編到了曾司令麾下的游擊第八軍,可沒幾天第八軍起了內訌,隨即就被解散了,一部分被編入八十九軍,剩下的就像我這樣成了鹽警。沒成想去年初,鬼子攻進了海州城,我們這些鹽警不得已替日本人干事,弄得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唉!可是誰又想啊!”
石柱聽完,略點著頭說:“原來是這樣!今天真是多謝周祥兄弟解圍了!”
周祥說:“哪里哪里,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這點小事不用掛在心上。我早聽說你在‘板浦醋廠’幫著汪家做事,今天我也是在街上閑逛,碰巧遇到了!”而后周吉略有疑惑,“不過說也奇怪,剛剛那于隊長,他可是你們醋廠汪老板的女婿沈利言的堂妹婿,按理說應該認識你們醋廠的車,還是頭一回看到他為難你們!”
聽這么一說,石柱似乎想明白了一直以來的很多事情,但不便對周吉過多透露,只說道:“是嗎?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沒見過我吧!都是誤會!”而后,石柱抬頭看了看西邊的太陽,“周祥兄弟,今天實在是對不住了,被這事一耽誤,你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還得趕緊把這一車鹽拉回去,等著用,去遲了恐怕要被東家責罰。今次無法請你一坐以表謝意,下次來一定去找你,專門答謝一番!”
周祥說:“石柱兄弟,這就見外了!辦正事要緊,你趕快回去吧。要找我也方便,直接去鹽河巷的鹽警大院就行。”
道別周祥后,石柱和龔棒槌立馬趕著馬車往板浦飛馳而去,一路未敢休息,好在及時趕回,并未耽誤用鹽,之后石柱便向汪大少爺稟明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