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過午夜,萬籟俱靜,唯有那輪已近盈滿的金黃色明月還掛在半空中。
石柱坐在床頭,端起桌子上的碗,想必是晚上看戲時干果吃多了,亦或是心中緊張,此時甚覺口渴,喝了幾大口水后,他又將碗中添滿。
他知道,此刻若再去探地牢-或者說去闖地牢更為貼切,將與前兩次性質截然不同:前番一次去喝酒灌倒守衛拿到了鑰匙模,另一次是借機掩護周祥潛入地牢,兩次皆是在合理的時間內所做。此番若三探地牢,斷然無法再像前兩次那般堂堂皇皇,不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是名字和聲音,皆需用假的才行。
變個聲音尚好辦,但這深更半夜,想弄套夜行衣卻困難!
石柱又端起茶碗,剛要喝時,突然想到周祥跟他提過,有幾個人埋伏在柴莨地里接應他,若真如此,不但衣服解決了,還能多幾個幫手,多幾分勝算。想到這,石柱水都沒來得及再喝,趕緊放下碗,站了起來,輕輕推開門,往秋園方向悄悄走去。
按照秋園的地理位置,以及鬼子碉堡和地牢的方位,石柱猜測接應的游擊隊員應當在秋園東側的柴莨地里,那里有一處水面上有不少干灘,便于蹚過,而且河對岸就是一片金黃的玉米地,便于撤退。
到了地方,石柱試探性輕喊了幾聲,果然,從柴莨地里鉆出兩人,端著槍問石柱:“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的?”
石柱說:“同志,別緊張!你們是在這接應周祥同志的吧?我就是幫他弄到鑰匙、掩護他進入地牢的人!不過我想再掩護他出來時,見地牢加強了守衛,沒敢貿然行動,想必周大哥這會還挨困在地牢里,我便到這里來試試找你們,商議一塊堆去救周大哥!”
這時從柴莨地里又走出一人,示意兩人將槍放下,對石柱說:“兄弟怎么稱呼?我是這里的隊長,姓韓,正是來接應周同志的!可這么久了還沒見他回來,估計是出了問題,正著急不知怎么辦了!”
“韓隊長,幸會,我姓石!”石柱作揖后又問韓隊長一共來了幾人。
“此次我們一共來了五個人!”
石柱想了想,和韓隊長商議道:“韓隊長,我對地牢比較熟悉,你看這樣行不行?留下一人繼續在此守候,將衣服暫時借我穿下,剩下四個人同我一塊堆去地牢救人......”隨后,石柱又如此這般跟游擊隊員講了下行動計劃。
韓隊長略微思考片刻,說道:“好,就這么辦!”而后對旁邊人說:“大成子,我看你身材和石兄弟差不多,那就你把衣服借給石兄弟,繼續守在這,其余人跟我一起去救人!”
到了地牢近前,石柱就按照預先的計劃,和韓隊長突然竄出來,控制住守在入口旁的兩人。那兩人被石柱和韓隊長兩把手槍指著,皆不敢吱聲,輕輕放下槍,把手慢慢舉了起來。與此同時,其他三個游擊隊員,一人守在門外,另兩人則悄悄摸到房間里,防止憲兵小隊其他人醒來,以便把他們也控制住。
石柱見所有人皆已就位,便對守衛的馬宿何和另一人說:“呃們是隴海鐵道隊的,老實點,叫你們干啥就干啥,不然一槍蹦了你們!”當然,他說話時故意帶著像是山東或是河南一帶的口音,而且來的路上用泥巴往自己臉上抹了抹,又把帽檐壓低,守衛的兩人并沒有認出是誰。
這時周祥在地牢里隱約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他便知道有人來救他們了,立刻往大門方向摸去。果然,他看到了韓隊長,知道自己有救了,就趕緊從里面打開了大門,說道:“韓隊長,你們總算來了!”
馬宿何兩人見竟有人從地牢里頭打開了大門,一時間理不出個頭緒,只能呆板地站在原地舉著雙手,直至石柱讓他們提著馬燈進入地牢,兩人才戰戰兢兢地挪動雙腿。到了里面,石柱讓馬宿何將水牢門全部打開,韓隊長則對關押的人說:“鄉親們,不要慌,我們是八路軍,來救你們來了,大家都不要說話,一個個出來,不要驚動了外面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