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璧再向西便靠近前線,在那都能聽到炮聲。石柱和大毛幾個人按照來時的商議,將小車交給了當地支前人員,隨后便同一部分人離開灌云民工大部隊,從原路返回。路上,支前隊伍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趕來。
經過了睢寧時,石柱他們遇到了從山東過來的一個運糧的牛、馬、騾、驢車車隊,那些人將糧食卸到睢寧糧草站后,正趕著車往回走。石柱本就是大膽、熱情之人,見到生人也不害怕,便同那些趕車人喳呱道:“老鄉,還是你們的車厲害,一車就能拖個千把斤糧食,趕上我們好幾個小車!”
山東人也熱情,見有人來搭訕,幾個大叔便樂呵呵地說:“年輕人,拉多拉少都是為了前線嘛。咱這馬車啥的畢竟少,還得主要靠你們小推車,你們出了大力,才是最辛苦的。俺們呀,不過就是趕趕牲口。”
正說話時,一輛騾車從旁經過,車上坐著一個婦人和少年,那騾子鼻孔四周直冒白煙。只見趕車的婦人突然拉緊韁繩,向那牲口大喝一聲:“吁---”
就聽了這么一個字,石柱思緒忽地百轉千回,急忙將頭轉向那趕車人。這聲音,甚是熟悉。那趕車的婦人也急忙跳下車來,與石柱四目對視,眼神中充滿了驚喜。“柱子,真的是你!”顯然,她是認出了石柱。
“嗯,妮子姑姑,是我呀!”石柱也認出來了,這位趕車的婦人正是風妮子。
“柱子,一晃都十來年了,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你!現在都長得這么壯實了,俺呀,就老了!你也是來支前的?”風妮子的雙手不住地拍著石柱的雙肩,心里頭樂開了話。
“嗯,姑姑,淮海戰役一打響,俺們那就解放了,這不就想著為前線出份力么。”
“俺們濟寧那,比你們早幾個月,夏天就解放了,俺都來送了兩趟糧了!”
“都解放了好啊!”石柱隨后又問道,“姑姑,風大爹現在還好么?”
這時,風妮子露出了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表情,說道:“俺爹他,上回你去俺們那的第二年春天,他就病死了,都十年了,俺也哭過了,咱不提他了,嘮些開心的吧。說說,你現在怎么樣啊?石大嬸她身體還好吧?”
“嗯,俺老奶都快七十了,身體挺硬朗的,精神頭也好。我呀,小鬼子投降后結的婚,大丫頭今年三歲了,兒子剛半歲。”一提起這些,石柱滿臉的高興。
“好啊,好啊!柱子,俺也替你高興!那,你媳婦是?”
“姑姑,你忘了?當年你和風大爹都在場的呢!”
“哈哈哈哈,真的是那時還裹在小包被里的那小丫頭啊!沒想到當年定的娃娃親,還真成了!這些年兵荒馬亂的,災害又不斷,你倆能到一起,真的不容易啊!現在好了,解放了,都能過上好日子了。俺呀,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想再去看看這個季家丫頭了!”
風妮子最后說的見見石柱媳婦,其實就是隨口說的一句玩笑話,但石柱卻當真了。“姑姑,既然在這遇到了,那不如就到唔家去坐坐吧,也不是很遠。俺老奶還經常惦記你呢,也想見見你!”
聽這么一說,風妮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柱子,你看,俺們突然去你家,也不合適吧!”
“姑姑,不礙事的,咱兩家就是隔得遠了,才走動得少。實際上,你去唔家坐坐,就跟到自己家一樣的!”石柱是在誠心邀請,而且他心里一直惦記著另外一件事情,“姑姑,你還記得風大爹借給我的那把‘刺龍匕’吧,那可是你們家的傳家寶,當時我說用完了就還給風大爹。幾年前,我用那匕首殺了劉伏龍,替俺老爹報了仇。現在既然風大爹走了,那我就把它還給你吧。匕首我放在家了,沒帶出來,你們正好可以和我一塊堆去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