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只有這么多。雖然有人認為在那個年代還沒有通貨膨脹,錢還很值錢,但是這幾百塊錢也太少了。
當時城市工人的月工資是36元,因一直不加工資,民間有“36元萬歲”一說。照此標準,550元的撫恤金僅相當于一個工人不到16個月的工資。
更直觀一點,當時一輛鳳凰牌18型自行車168.50元,一塊魔都牌全鋼手表120元,550元可以買3輛鳳凰牌自行車、5塊魔都牌手表,在農村也就勉強能買一頭牛。
同樣是一條生命,那個時候,一場交通事故中的死者,賠償金都有3000元。
以至于后來政府可能也感覺到了撫恤金過于微薄,在次年由民政部、財政部下發通知,對越作戰烈士撫恤金在1979年的基礎上各提高300元加以補發。
然而,對于為了國家的安全穩定而獻出子弟生命的破碎家庭來說,親人骨肉一去不復返,家庭未來的頂梁柱坍塌,這么點的撫恤金簡直是杯水車薪。
沒辦法,當時國家很窮。
1979年華國人均GDP只有183美元,排在世界133位,而當時全世界平均GDP是2300美元,華國連零頭都不到。
梁大娘的家在沂蒙的大山里,山里不缺石頭,因此房子,院墻,地面都是石頭砌成的,看著還算結實。但是低矮的房屋破舊不堪,墻上凹凸不平,冬天一到,凜冽的寒風順著墻縫吹進來,如冰窖一樣的寒冷。
窗口很小,一扇木板充當了窗戶,屋里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和這個年代的農村家庭一樣,家里十分的貧窮,屋內空空如也,房子里只有一張破破爛爛的舊木床和幾把木凳。
張偉所寫的信件是被村主任和民兵隊長一起送到梁大娘家的,當他們拆開信件讀給老人的時候,老人那蒼老的面龐上馬上溢滿了淚水。
這輩子她經歷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接連失去二兒子和老伴的傷痛才剛剛平息下來,這回又輪到了最小的兒子,這已經是她最后一個孩子了,也倒在了戰場上。
這時,木板胡亂拼湊而成的院門被推開了,梁連長的媳婦玉秀早起出去砍柴剛剛回來,后背還背著沉甸甸的一捆柴火。
看到平時少有人來的院子里面正坐著抽煙的村主任,再看看唉聲嘆氣的民兵隊長和滿臉淚痕的婆婆,玉秀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自從戰爭開始,村里的廣播就不時地播放前方的消息,也牽動著她的心。
玉秀放下柴火,從院內的磨盤上拿起信,仔細的讀了起來,讀完信里面的內容,她的身體顫抖起來,搖搖欲墜。
這時,屋子里面出生才一個多月的孩子的哭聲傳了出來。
玉秀沒有說什么,只是穩住身形,壓下心中的傷痛,進屋去照顧孩子。
上有年邁的婆婆,下有剛滿月的孩子,驟然失去了丈夫的她只能將傷痛掩埋在心底,今后生活的重擔將會更加結實的壓在她的身上。
晚上,屋內煤油燈旁,梁大娘在給小孫子縫補著衣服,玉秀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從上午得知丈夫犧牲的消息之后,除了照顧孩子之外,一整天她都是渾渾噩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