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的陳年舊事,如今從蔡邕嘴里說出來,倒是頗有一番滋味,蔡邕與盧植年紀相近,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針鋒相對卻又惺惺相惜,那種感覺很美好,但卻讓人感覺有股難言的心酸感。
“前些年慈明走了,如今子干也離世,不知何時輪到我?”蔡邕端著手中的雞湯,澀聲道。
“岳父!”陳默語氣重了一些,長聲道:“岳父,小婿懂些醫理,這人的命理,有時候與心態相關,家師曾于我說過,人生之苦,十之七八,但僅存那二三便是叫人難以割舍,岳父想想昭姬,想想晉兒,還有遠在江東的阿妹,岳父真的愿意割舍這些?晉兒還不會說話,昭姬一直希望他能喚一聲娘,喚聲外公。”
“你呀~”蔡邕聞言搖了搖頭,心中的苦澀和那股悲涼卻是隨著陳默這番話散了大半,摸著身前的愛琴道:“伯道可知此琴來歷?”
“琴名焦尾,琴身乃岳父當年遠赴江海,遠跡吳會時,于火中救出的一段梧桐木所做,昭姬與我說過。”陳默見蔡邕恢復了幾分,微笑道。
“此琴我甚愛之,昔日有伯牙子期之交,我輩甚為向往。”蔡邕輕撫著琴身,悵然道:“我與子干之交,雖不比伯牙子期那般,但子干自去,我亦無心再彈,本想毀去此琴,卻又心中不舍,今日,你便將此琴帶去給昭姬吧。”
琴聲依舊,知音難覓。
“孩兒遵命!”陳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點頭應下來。
又陪了蔡邕半晌之后,陳默才收了焦尾琴,帶著徐庶從蔡府出來。
“主公,恩師他……”徐庶看著陳默,有些擔心道。
“放心,岳父雖然悲傷,但他還有牽掛在,漢書尚未著成,還有女兒、外孫,岳父有太多牽掛,這人一旦有了牽掛,就不會那么容易死。”陳默笑了笑。
“那盧公……”徐庶疑惑道,難道盧植就沒有牽掛?
“盧公這一輩子最大的牽掛便是這大漢,其實當年董卓入朝的時候,盧公恐怕便已經灰心了,聽說后來當了袁紹的軍師,但袁紹所為,怎么看都不像有恢復漢室的意思,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恢復漢室更是……”說到最后,陳默也不禁一嘆。
老人家一輩子的信仰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他其實可以理解盧植晚年的心態,陳默抱著琴一邊走一邊道:“本想去上谷拜訪,卻一直未曾抽出時間,不想上次一別竟是永別。”
徐庶默默地點了點頭,在這樣的時代,有些人一別可能就真是一輩子了。
將陳默送到府門前,徐庶拱手作別,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如今的徐庶是處于半學半出仕的狀態。
陳默回到府中,將焦尾琴交給蔡琰。
“夫君,此乃家父之愛琴,怎會……”蔡琰疑惑的看向陳默。
陳默將盧植之事說了一遍:“岳父如今多少有些悲涼,夫人平日里無事,可去探望一二。”
蔡琰默默地點了點頭,對陳默斂衽一禮:“多謝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