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院人多嗎?多,很多,整個天下也不過一千多縣,需要的官員加起來也絕不超過十萬人,但每年太學院中進來的弟子就有數千人,而且這個數量還在逐年上升,以后天下一統了,數量恐怕會更多,如果都投入到官場之中,陳默覺得有些浪費人才,而且對天下的發展其實也起不到什么用處。
這些年,陳默懂得的越多,越覺得儒家所謂的正道并不那么正,不過是鞏固皇權的東西,想要天下太平在人口飽和之前是有用的,但如果想把這天下變得更大、更強……儒家做不到,它不能使糧食增收,也不能讓百姓穿暖吃飽,最大的好處就是穩定。
諸子百家中,儒家能成為最終的勝者并非儒家比其他學說優秀,只是因為它更有利于穩固,算是一門中庸之學,事實上,百家各有所長,完全否定一門學說那本就是一種錯。
陳默想要趁此亂世,將這格局變一變,他覺得農最重要,畢竟人若是吃都吃不飽,還談什么其他?其次則是士,國家社稷需要秩序,而這秩序的維護者,便是士,再次便是工、商,但還是有些不對,他覺得以此來給天下分層,還是有些問題,若按照理想來分,士負責管理天下,農負責食,工負責衣住行,商負責流通,以一個比例來形成一個高效和諧的政體。
但現實卻是,這種政體不可能存在,這人心不是隨便你怎么捏就能怎么捏的,它像水,或許能夠引導,但卻不能真的抓在手中控制器形狀大小,而引導的工具,一為道德,二者為律法,這兩者無分先后。
禰衡聞言搖了搖頭:“主公所慮衡也能明白,但想做到卻無可能。”
如今的禰衡,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敢裸衣擊鼓罵曹操的,歲月會磨去人的棱角,尤其是當人心中有了明確的目標,在很多事情上都學會向現實低頭的時候,他考慮的東西也會更多,他知道陳默的想法是很好的,但要做到是不可能的,人心這東西很復雜,說白了,就是利己的,除非天下人都變成圣人,否則不可能。
“有了方向,盡量靠近便是,至于能不能成,你我已經盡力,無憾便是。”陳默笑道。
“臣明白。”禰衡點點頭,起身告辭。
陳默看著禰衡離去的背影,或許,此人將來的成就,會是蓋過蔡邕、鄭玄這些已故大儒的人物,但也可能會遺臭萬年,誰知道呢,人活在當世,做事問心無愧便可,至于后人如何評述,那不管他們的事。
漢授十六年,對整個天下來說算是很平靜的一年,平靜到并沒有什么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發生,然而很多事情卻在這平靜中開始醞釀起來,比如書院大興,讀書從這一年開始,真的不再是某個特定階層的特權,普通百姓只要愿意,也可以選擇讀書,當然也可以不讀,畢竟這年月的糧產還沒大到可以讓一個尋常農家供養一個孩子讀書的地步,沒些家底最多也就認認字就夠了。
除此之外,余昇和劉毅攻占三韓的事情,并未掀起任何波瀾,一來朝廷這邊刻意將這個消息壓下來了,二來嗎,就算知道,三韓這種地方,對于如今的大漢來說,已經不能說是偏僻荒蕪了,甚至不如匈奴、鮮卑這些塞外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