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治很快就在孫亦諧座位旁的桌上碼好了碟子,隨即就往旁邊一站,微笑地看著孫亦諧道:“孫公子……請吧。”
很顯然,在袁方治的心里,這一關,孫亦諧已經是自取滅亡了。
你說你要是選個豬肉啊、豆腐啊之類的東西,興許還有機會猜出食材的產地、或至少猜到做法;像什么黑豬白豬金華豬,南膏北鹵煎炸煮,大多人都還有耳聞。
魚?以那個年代的水產知識、捕撈技術,就連漁民有時也弄不清自己撈上來的到底是啥玩意兒;再退一步說,哪怕是大眾熟知的那些魚,種類也是極其繁多……所以,這可說是最難的一種選擇。
但袁方治萬萬沒想到……
“呵……就這?”孫亦諧還沒動筷子呢,只是瞧了瞧到那五個碟子里的東西,就已露出了一臉不屑的笑容。
這下,袁方治臉上的笑容反倒消失了,因為他隱隱感到了對方這不像是虛張聲勢。
篤篤。
孫亦諧懶洋洋地拿起筷子,在桌面上很不斯文地掇了兩下,然后便是一夾一嘗:“鮟鱇魚肝,拿白酒煮的。”話音未落,他第二筷子已經出去了,前一塊魚在嘴里的余味兒都沒消呢,他就吃了第二碟里的東西,“河豚刺身,滴了幾滴醬油吧。”接著,就是第三口,“梭魚干,拿辣椒、鹽、料酒、蔥姜蒜等腌的。”第四口,“馬鮫,蒸軟了之后跟豆豉拌的。”最后,待第五口魚放到嘴里,他又是一笑,“呵……至于最后這個銀魚的做法嘛,勉強湊合吧;考慮到你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料理了五種……哦不對,梭魚干應該是現成的……料理了四種魚,確實有難度,所以料理的方法糙一些,我也就不計較了。”
對于孫哥裝的這個逼,黃東來倒是沒感到有什么意外,畢竟他倆之間知根知底。
但薛推和袁方治可就傻了……
薛推愣在那兒,心道:“我看走眼了?難道剛才他們報名字的時候是故意扯淡?等等……他剛才好像說他是‘海王’?”
袁方治更慘,臉都歪了;孫亦諧不但是說中了他拿出的“五品”分別是什么魚以及做法,還講出了“刺身”這種他也是頭回聽到的名詞,儼然一副比他還懂的樣子。
袁方治心想:我給皇上娘娘做菜的時候也沒被這么教育過啊?這叫什么事兒?
但他這想法實際上是在鉆牛角尖了——皇上娘娘對這方面能知道個啥呀?他們連雞蛋多少錢一斤都不知道,做肉要先出水都不懂,當然沒法兒跟你叫板了;但孫亦諧可是兩輩子都在跟魚市場打交道的人,你跟他矯情這個?這就好比人類的游泳健將跟亞特蘭蒂斯人討論潛水啊。
“哼……口氣倒是不小。”果然,袁方治琢磨了一下,還是不太服,“誠然,孫公子猜中了我這五味魚分別是什么,過了‘一品’這關,但你要說老夫那銀魚的做法還‘湊合’,老夫卻是想跟你請教一二了。”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你說我不行是吧?那你你up,你來給我示范一個。”
其實……有點胡攪蠻纏的意思。
但孫亦諧在這種穩贏的局面下自是不介意跟對方杠一杠的:“可以啊,來,廚房哪兒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起身,順帶還轉頭對黃東來說了句,“黃哥,一起過來唄,我先親手做道開胃菜給我倆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