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雷不忌嘴一歪,“這又怎么說?”
黃東來笑道:“你想啊,我們來這汝南城不過一天半的功夫,耳朵里就已灌滿了百姓們對那宋項的惡評;這宋家少爺什么德行……趙前輩肯定比我們要清楚,所以他才擔心我們拿了這錢會遭那宋項的報復。”他頓了頓,又看向趙迢迢,“若我沒猜錯的話,昨日趙前輩會暗算那位使金環掌的兄弟,也是出于這個原因吧?”
“嗯……”趙迢迢看著黃東來,露出一道贊許的目光,點頭接道,“黃公子果然聰明,不過……關于今兒這箱銀子,背后還有些你們不知道的事。”
他說到這兒時,馬棹也朝他投來一道疑惑的目光,因為連馬棹也不知道宋項為了湊這三千兩干了什么。
趙迢迢會知道,一是因為他武功高,二是因為他這綠林道上的人,本能地就對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很敏感……
昨天那宋項還沒進自家庫房偷東西時,趙迢迢就瞅出這貨要干嘛了。
一個人要偷東西之前,他的眼神和舉止都會變得和平時不一樣;就算是慣偷也無法完全消除這種痕跡,更不用說宋項這種幾乎沒偷過東西(他以搶為主)的人了。
昨兒個一回府,趙迢迢就覺得宋項的眼神不對,他就知道是因為這三千兩的事情,所以他就稍微在暗中監視了一下宋項的動向。
結果,趙迢迢親眼看見,就在晚飯前后,宋項到庫房里去拿了個東西出來,交給了一名家丁,也親耳聽見宋項吩咐那名家丁把東西拿去通詮鑒當了,這才換來了那三千兩銀子。
今天宋項若是贏了,這事兒趙迢迢肯定是爛在肚子里,不會跟任何人提起,因為這本來就跟他沒關系,他沒必要去宋員外面前搬弄這種是非。
但結果,宋項輸了,那情況可就不同了。
眼下,趙迢迢也不隱瞞,把自己查探到的這些事一五一十都跟身邊那四位說了——反正這事兒八成也瞞不住,只要到通詮鑒那邊一查誰都能推理出來。
說完之后,趙迢迢停頓了片刻,再道:“說實話,不管你們拿不拿這些錢,宋項都是要報復你們的。
“不過,他的報復,并不可怕,真正需要提防的……是他爹宋員外。
“你們若不拿這箱錢,讓宋項把當出去東西贖回來,那這事兒便依然是你們和宋項之間的事。
“但你們若拿走這錢,宋項偷家里東西的事情就勢必敗露……
“三千兩……可不是數目,那宋員外是有頭有臉的人,他不可能去當鋪強要回那價值三千兩的東西,讓當鋪來擔這損失,而宋項終究是他兒子,他不可能把兒子怎么樣的,因此……”
說到這兒,他就不說了,也沒必要說下去了。
“哼……”黃東來聽到此處,不禁冷笑道,“所以到最后,就會演變成宋員外和我們之間的問題了是吧?”
“切……”雷不忌經黃哥一點,也明白了,一臉不快地言道,“這世道還真是不講理,分明都是那宋項的錯,就因為他爹有勢力,最后還是得咱來讓著他?”
“呵呵……”趙迢迢也笑了,“雷少俠,想法還是太耿直啊……”他露出了一種在看小孩般的眼神,“天理、公理、道理、事理……無論哪種,只要沾了‘世道’二字,就都成了狗屁;在這世上,‘力’字可比‘理’字管用得多,財力、權力、勢力、武力……你得有了這些‘力’,才有資格去講‘理’,否則誰聽你的啊?”
這些,無疑都是趙迢迢的經驗之談,他也是看到雷不忌這般天真,有感而發才說的,若今天雷不忌不在這里,面對孫亦諧和黃東來這種渾身散發出老陰逼氣質的青年,趙迢迢就不會說,因為他覺得對方應該都懂……
“媽個雞的!憑什么?”沒想到,被趙前輩認為應該懂道理的孫亦諧,這時卻說道,“區區一個員外,咱還怕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