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的丁連山轉身揭開爐火正旺的鍋蓋,一股熱氣蒸騰。
“回去?能回去嗎?現在的北方是日本人的天下,在太陽旗下,能容得下我這只鬼?”。
年輕時,宮寶森與一瘋癲的日本人發生矛盾,雙方差點動手,后來是丁連山出了手,暗中做掉了這個日本人,這才被日本通緝,不得不流浪南方。
也因為此,丁連山得了個“關東之鬼”的名號。
“老爺子,您來了”
突然的一聲問候,讓得宮寶森全身緊繃,這后廚竟然還有一個人?
腳步錯開,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轉身一看,原來在這后廚的墻角處,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
此人呼吸極為緩慢,一呼一吸是常人的三倍,又因為后廚陰暗,所以老爺子一時間竟然沒有察覺到他。
仔細一看,竟是自家那位女婿,龐觀,龐任之!
老爺子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交手馬三的,是你?”
龐觀稍顯驚訝,點了點頭。
“難怪!”老爺子恍然的點頭肯定:“幾年不見,你竟是走的比我們這些老一輩的還要遠了”。
龐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道:“葉問您見了,馬三不是對手”。
這話一說,宮寶森當即就明白了龐觀出手的意圖。
“嗯,很恰當”
也不知道老爺子是在說龐觀對葉問與馬三的評價恰當,還是說打傷馬三這事很恰當。
丁連山拿起調羹,舀了一勺湯,嘗了嘗,道:“還不是時候”。
一語相關,說他還不是時候回北方。
“這么燉湯,是很耗神的”老爺子道。
“這不是燉湯,是蛇羹”丁連山說道。
“蛇羹不是冬天的菜嗎?”宮寶森問。
丁連山轉頭看向他,眼色復雜,說到:“是幾十年的菜了。”
丁連山已經離開北方幾十年了,頗為想念。
老爺子也是想起了當年的往事,忍不住唏噓:“是幾十年的菜了,1905年,已巳年,是蛇年,您是在那一年離開北方的,這么些年過去,也就回過那一次”。
老爺子說的是那年宮二周歲,馬三入門之時,丁連山一路從南至北,僅僅只觀看了馬三進香堂,拜祖師,當天就走了。
那也是龐觀與丁連山的第一次相見。
“做羹,要講究火候,火候不到,眾口難調,火候過了,事情就焦,做人也是這樣,回去吧”丁連山勸到。
老爺子不為所動,“等到這爐子里能容下這根柴,我就回去。”
老爺子這話的意思,是說要等促成這次的南拳北傳,找出能帶領南方武林的那個人,他才算功德圓滿,安心回北方。
“暗事好做,明事難成,我們都老了,你一輩子的名聲不容易,跟晚輩揮胳膊,掄拳頭的事就別做了,勉強了,味道就壞了”
兩位長輩說話,龐觀不敢插嘴,在他看來,老爺子是想做最后一搏,為武林拼個前程,但丁連山看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