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觀北上一個月,離陽江湖起風云。
據說武當掌教王重樓,那個兩指斷江的溫和老道士突然仙逝,其后又有劍客王小屏持劍出竹山。
更是有那個總是懶懶散散,和龐觀有的一拼的愛看艷書的小師叔祖斷崖一步入天象,武當掌教的位置沒人爭搶,反倒是有資格的幾人都互相推脫。
和龍虎山法律嚴明,其內勢力勾心斗角完全不同,武當上下一心,全然似是一家人,洪洗象繼任掌教,可是讓天下人驚掉了眼珠子。
徐鳳年重走三年前走過的老路,于青城山見了老孟頭,殺了幾個牛鼻子,得了吳素的劍侍趙姑娘的提點,前五十手登峰造極的路子。
趙姑娘是個骨架寬大的女人,原本長的很美,可惜一張俏臉被劃了多道傷痕,如今面目可憎,龐觀當年和她站在一起,體魄正好登對。
徐驍的暗子太多,龐觀一個都不知道,只是他如今已入京師,朝堂上的一番風云即將蕩起。
不說徐驍徐鳳年兩人如何,對龐觀而言,辦完這件事,再在徐鳳年抵達龍虎之前趕回即可,完成了這樁,答應徐驍的兩個要求就做了一半。
允州地界,裴鈴鈺燒起篝火,小元、祖茂山、陳平、龐觀五人圍坐,遣散了剩下的幾個士兵,現在就剩這么幾個人。
篝火燃的旺,龐觀烤肉噴香,但除了龐觀之外,其他幾人卻都沒什么好心情。
龐觀漫不經心的烤著肉,不時還加上一兩根干柴,這里幾個人,可能唯一心中沒有想法的就他一個。
裴鈴鈺嘴唇微抿,幾次看向龐觀,但又臨時退縮,一雙老繭不少的手緊緊的揪著衣擺,這般忸怩的姿態,可是好久沒在她這個女漢子身上見到了。
祖茂山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態。
小元還在為死了那么多人而不好受,連帶著對龐觀的烤肉也沒了興致。
“能……”
裴鈴鈺只說了一個字,龐觀一雙眼睛看過來,她就卡在了喉嚨。
龐觀將烤肉遞給裴小元,起身。
“走,去那邊說。”
龐觀先走,等走了三步,發現裴鈴鈺沒跟上,轉過頭發現她此時睜著一雙迷糊的大眼睛,怔怔的看著他。
“走啊!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龐觀道,同時用手招了招。
裴鈴鈺這才啞然起身:“哦!”
越接近北莽帝都,溫度越低,尤其是夜晚,若不是裘袍加身,連手指都能凍的僵硬。
因此一到晚上,再怎么厚實的鎧甲都要脫下,換上熱乎的衣服,裴鈴鈺看來性格真的迥異常人,女人一般喜愛紅藍綠紫,但她偏偏穿一身黑衣,將頭發束成一籠,靜靜的站在龐觀身后。
等到龐觀一轉過身,頓時看著呆滯了,她這幅樣子,極為與那人相似。
腦海里,那位也是雪地黑袍,腦后束發,露出標準的瓜子臉,腦海里很少有她的笑容,因為她不愛笑。
裴鈴鈺現在這幅樣子,冷冷的,清高的,還將雙手覆蓋在小腹,形象與那人簡直不謀而合。
龐觀就這么睜著眼睛怔怔的看,這一次腦海再沒有了疼痛,似乎那人的畫面在緩緩揭開。
裴鈴鈺原以為這位只認識了兩天的陌生高手會跟她說什么,她也鼓足了勇氣準備將話說出口,希望看在小元的份上,他能答應。
只是這人一轉身就癡了,是的,癡了!
這癡不像是情竇初開的花癡,也不是剎那驚艷的心癡,而是一種裴鈴鈺從沒見過的說不出感覺的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