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十八年前埋藏在土里的女兒紅,多年過去,早已忘卻,突然一朝想起,挖開泥土,揭開酒蓋,滿鼻芬芳,濃郁而充滿回憶,就是這種癡。
雖然裴鈴鈺很好去這個男人到底想起了什么,但讓他這樣一直盯著自己看,他不害羞,她也害臊啊。
于是臉上微紅的裴鈴鈺只得小聲提醒:“龐……龐觀?”
外界的聲音打斷了龐觀的回憶,腦海中的畫面戛然而止,這讓龐觀有些懊惱,但也無可奈何,他知道這不怪裴鈴鈺,失禮的是他。
“不好意思,看到你,我好像想起了一個人,那人和你一樣的衣著,一樣的氣質,我好久沒能想起她了,今天見到你,好像一下子打開了塵封的枷鎖。”龐觀并不臉紅,始終淡然,失去了接下來的回憶,他有點悵然若失。
裴鈴鈺想找個話頭,要她直接說出要求,她很難開口。
“想必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吧?”
龐觀一笑,微微搖頭:“說漂亮也可以,但不算十分驚艷,甚至五官還有些不是很適宜,不說與胭脂評上的美女相比,就是各洲的花魁,她或許都比不上,你的容貌比她漂亮多了。”
裴鈴鈺沒想到還會得到這人的稱贊,當即臉色酡紅,站立局促。
雖然不是沒有人說她長得不錯,但在她看來,那些花花公子的口中說出的可不見得是好話,或許前一句還在說她長的漂亮,后一句就就挖苦她是個假小子,這幫市里行間的紈绔們,狗嘴里一向吐不出象牙。
但龐觀這話說出來,卻全然沒有那種感覺,裴鈴鈺看的出來,龐觀說的都是實話,一個男人或許會當著一個女人的面花言巧語,討好歡心,但他若是在這個女人面前回憶另外一個女人,那么這話就真八分。
而龐觀的話,全真。
兩人所站乃是一小山坡,好歹還能見到些林海,這夜色朦朧,樹間冷霧,寂靜無聲。
龐觀背靠一根大樹干:“我現在僅僅能想到她的整體形象,衣著氣質,甚至她那雙骨感的手,但我始終想不起她笑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不知是我忘了,還是她從沒在我面前笑過。”
裴鈴鈺問道:“她是你的妻子嗎?”
龐觀怔住,他至今不知自己到底是何人?到底從哪里來,更不知自己究竟多少歲,即便是當年被徐驍給了一口飯時算起,他當時看上去四十來歲,如今過去二十幾年,怎么也有六十多歲了,但他卻反人類的越活越年輕,這讓他不敢想象自己到底經歷過什么樣的人生,或許,自己當真結過婚?當真與腦海中那個女人做了夫妻?
龐觀搖頭:“不知道。”
裴鈴鈺詫異:“不知道?”這還有不知道的?
看出了裴鈴鈺的疑惑,龐觀說道:“我二十幾年前忘記了過去,人生從何處開始,我全然不記得。”
裴鈴鈺驚訝,這種失憶的事她竟然也能遇到?這真是驚奇。
“二十幾年前?那你今年多少歲?”
裴鈴鈺突然反應過來,這人現在看上去不過三十歲,二十幾年前,他又不可能是個小孩子吧。
“不知道,或許我比你爹要大的多。”龐觀自嘲的笑笑,這種身為老人的自覺他從來沒有過。
裴鈴鈺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覺得自己的話被越帶越偏。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追殺你們。”龐觀終于說出了正事。
一說起這個,裴鈴鈺恢復了連冷顏。
“你當真要知道?”裴鈴鈺問道。
龐觀直直的看著她:“都殺了十來個,放跑了一個,我又沒蒙面,以對方的實力,不會連我的蹤跡都找不到吧?既然已經扯上了,麻煩不斷,我又還有退出的余地嗎?”
裴鈴鈺聽到這話,頓時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