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柔細雨的老街,兩位當世人杰特意相遇,比的卻是下棋,與武者身份相當不搭。
拓拔菩薩在等龐觀的回話,北莽帝都之中,天象境的交手,范圍波折太大,在拓拔菩薩看來,對方也必然愿意如此。
但這次他失算了。
龐觀煙絲不停,竟然直接搖了搖頭,嘴里說道:“明明是兩個大老粗,何必學文人那套?舞刀弄劍算得上應景,潑墨執棋可不是貽笑大方?”
龐觀這話說的冠冕堂皇,看似合情合理,但他心底卻是腹誹非常,他連接住雨滴都做不到,談何虛空劃線?真要比了,他不是必輸?傻子才答應!
拓拔頭一次發現對方與他根本不是一路人,雙方的思維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也就不給你機會了,我們這里四個人,你就一個,千萬不要怪我以多欺少!”拓拔冷目道,對方不識抬舉,他自然也不會那么好心。
“哈哈哈哈!”龐觀當場大笑,笑聲在這雨夜傳出數里,幾乎籠罩帝都大半。
“說得好!打架就打架,形勢所迫,哪能次次都是單挑?今晚春雨綿綿,正是街頭一戰的好時候,我一人單挑你等四人,不算過分吧?”龐觀嘴里平淡的說出這句話。
拓拔菩薩聞言,原本淡然的臉色都有些微怒,這是看不起誰呢!口氣如此狂妄!
雨水依舊緩緩的落下,不知不覺間,龐觀竟然被四人圍在中間。
左手的二樓,咯滋聲音一響,窗戶被一只玉手推開,青銅面具由上而下注視著馬車上的龐觀。
右手樓頂,那位被李老一指青光震傷的白陀上人金剛佇立,原本一頭烏黑的留發竟然全然變白,身上厚重的氣息更加明顯。
龐觀看不懂這是什么變化,佛家還有這種涅槃重生的法門?
而在來時的路上,一道魁梧的身影淋著綿綿細雨走到馬車屁股之后十米站定,雖然見不到這人的面容,但龐觀已經聽出,這也是一位不下于指玄的高手。
北莽一行最大的一戰,竟然是在帝都的雨夜,這是龐觀沒有料想到的。
方圓一千米之類寂靜無聲,周圍并無一人敢來圍觀,但此時此刻,方圓之外,暗哨無數,時刻準備將打探到的消息通報出去。
慶國公府,裴鈴鈺換上了鎧甲,在大門之處時刻徘徊,兩把梅花錘放在門檻邊上,隨時可以提走。
“鈴鈺,你放心吧,以將軍那晚的戰力,拓拔必然不會再作無用之舉。再說即便是真的打了起來,將軍也不懼。”
負責公府防衛的項慕看著裴鈴鈺忐忑不安的神情,上前安慰。
可裴鈴鈺顯然沒能被勸開,她派出去的探子早已匯報,別的文武百官大多都已然回府,如今祭天大典早已結束,卻不見龐觀他們的馬車,這讓裴鈴鈺怎么安心?
項慕見到裴鈴鈺這般神色,突然雙眼一睜,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語氣低沉:“你莫不是還擔心那位姓龐的馬夫?”
裴鈴鈺聞言一驚,像是被戳中了心思,臉色微微一愣,雖然轉瞬便消失無蹤,但卻依舊被項慕看在眼里。
“我就知道!鈴鈺,你是不是太過關心他了,就一個馬夫而已,至于嗎?”項慕道。
裴鈴鈺停止步伐,看著門外的細雨微微發呆,不發一言。
項慕有些吃味:“不就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馬夫嗎?府里兩條腿的下人多的是,你為什么特意關注他?難道他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裴鈴鈺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項慕微微不忿,但卻找到了借口:“我為什么要問?我一路從北方趕回,為的不就是保證府里的安全?我有這個義務與責任!我憑什么不問?”
裴鈴鈺語氣稍怠敷衍:“他不過就是府里的客卿,你雖然不認識,但的確是我裴家的底蘊,不然老爹也不會讓他隨行。你就別關注他了。”
項慕有些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對他有不一樣的感覺?”
裴鈴鈺迷茫的雙眼看著他:“什么?”
項慕連續呼吸三口氣,好像是在鼓足勇氣:“我問你,你是不是有些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