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感覺呼吸有點問題,他腳步停了下來,慢慢地喘了幾口氣。
王一瑾忙關切道:“將軍,你身體還沒好利索呢,要不然咱們回去吧,我們把趙步給帶上來審問。”
“算了,走都走到這兒了。”張孝武抹了一把汗道,不知怎了,他忽然想到了董太醫的勸解,說自己如果不修養身體最多只能活到三十五歲。他趕緊搖了搖頭,驅散心中的擔憂:“無稽之談!不過是一點點傷罷了。”他用手掩住了口鼻,繼續向下走了一會兒,終于來到一處更加光亮的地方。
督查院獄卒介紹說:“少保大人,督查院天牢一共只有十八間牢房,其中第一間是刑房,其余都是關押重犯所在。不過前些年陛下寬厚,幾乎沒有大臣被督查院下獄關押,所以督查院天牢已經很久不用了,有點兒潮氣和霉味兒。”
張孝武點點頭,由獄卒帶著來到刑房里坐著,這里霉味兒倒是很少,只是多了血腥味兒,看樣子這五天里謀反的大臣沒少被折磨,至于折磨的方法和程度,只要看著刑具上的血跡便能知道其中的慘烈。
也許下人送上來只是冰冷的真相,可這背后卻是殘忍與殺戮的逼供,他嘆了口氣,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這就是失敗者的歸宿,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所以他絕不能失敗,也決不允許失敗,尤其是現在。
“將軍,你不舒服?”兀松發現了他有些異樣,忙問道。
張孝武道:“還可以。”
兀松可能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或者是他自己也聯想到了此地,便說道:“如果張彪和趙步他們反叛成功了,被關在這里的會是我們了。”
張孝武笑道:“不會。”
兀松問:“為什么?”
“因為他們需要我們。”張孝武自信地一笑,“就像我放過張寬一樣,他們也會放過我。我不能殺張寬,也不能鏟除衡水伯府和張黨,即便張黨這次謀反失敗了,如果我殺了他們全部,朝廷也沒人了,我不能給陛下一個爛攤子。”
兀松看左右無人,低聲道:“將軍,你是否想過一句話,鳥盡弓藏。”
張孝武道:“沒關系,鳥不會盡的,弓不能藏。晉王,也是不會被找到的。”
兀松愕然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笑著點點頭。他終于放下心來,張孝武并非愚忠,他只是野心不大罷了,可是若有人能夠威脅到他,他一定會盡全力反擊,甚至包括皇帝。
不久,趙步被叉了上來。昔日的兵部右侍郎此時已經衣衫襤褸滿是血污,一散發上粘著血跡,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垂死掙扎的氣味,看樣子他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趙步抬起頭來,看著張孝武,好一會兒才認出了他,慘笑一聲:“成王敗寇,心服口服,只求速死。”
張孝武道:“你還算是英雄,不愧是玄武軍出來的,昔日的英雄,便是死也死的磊落。”
趙步嘆了口氣,他也是為數不多玄武軍樺樹河戰敗后的幸存者,不過他并不是被圍困在樺樹河畔,而是因傷被送到了龍門關。其后趙步聽聞玄武軍被圍,便帶著兩千死士趕往樺樹河救援,雖然與北夷軍死戰數場,卻始終無法沖破防線,最終只能遺憾撤軍。而趙步也因作為唯一一支援救玄武軍的軍隊統領而被太乾帝重用,最終官至兵部右侍郎。
想到了昔日的崢嶸歲月,再想到如今的落魄后果,趙步苦笑不已,時也命也運也,若不是張孝武力挽狂瀾,恐怕今日的他便是當朝右相,取代向瑞執掌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