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老人家們哄不聽話的孩子時,常講的山精野怪的傳說赫然出現在腦中。阿西一驚,電光石火間抄起手邊的開山刀就沖著那玩意擲了出去。常在山中用石頭子打鳥,阿西的準頭也是有的,可那東西更靈活,一眨眼就閃出了門,堪堪避過了劈面的一刀。
沒了武器,阿西突然后悔起來,不該扔出去的,等下那東西要撲進來,又該拿什么抵擋呢?
正犯難下面該怎么辦的檔口,就聽到門外有清脆的少年聲音在說話:“小子行路之人,欲尋避雨處,誤會此間是無人管照的倉所,不知竟有主人居住,深夜打擾萬望贖罪。”
那人講話文縐縐的,阿西倒是連聽帶猜理解了個大概。
阿西剛琢磨過意思,還未回話,只聽外面的人可能是誤會了他不同意,又言自己的同伴生了病,需要避雨,懇求他收留。
阿西已經知道對方不是山精鬼怪,又聽了這話,沒有不答應的。他原本就不在意有賊摸進來,他這棚屋破破爛爛怎么都不像有賊人會惦記。
于是摸索著點了家里那盞舊馬燈,阿西掀簾看出去,這才明白,原來那人輪廓之所以古怪,是因為他背讓還背著一個人,背上那人披著蓑衣,只看剪影才會覺得古怪。
阿西招呼這二人進來,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個和阿西年紀相仿的少年,女的看上去要更小些。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事后西辰回想起這兩人,那女孩的容貌就能形容個七分,那少年的容貌就讓人找不出半點詞來形容。那少年不是極美也非極丑,五官每一分都恰到好處,而這份恰到好處又讓他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特質,他站在你面前你或許能一眼認得他,可他散入人群中,你未必能想得起他的長相。
少年自稱名為“殊臨楓”,來自朱天堺,那個得了病的女孩他叫她“阿鵺”,并說他二人是表兄妹。
那一個雨夜,殊臨楓和當時對外界一無所知的阿西講了很多關于九堺,關于御靈者的事,和村里代代口耳相傳的那些傳說不同,那是些更新奇更具體的東西,激起了當時還是凡人的阿西對外界對御靈師世界的向往。
可是第二天,那個叫殊臨楓的少年就失蹤了。留下了形容冷淡、不喜多言的小姑娘和一顆紅色的寶珠。
之后那個女孩的怪病發作,阿西帶她搭上村里去趕集的車隊,想去鎮上賣了殊臨楓留下的寶珠,為阿鵺尋訪大夫。
路上,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了霧魘之災。車隊的人不顧阿鵺的阻止,要趕回村子報信,阿鵺則強拉著阿西躲進了一處洞穴。霧散之后,他們循著來路往村里趕,可一路上只看到車隊留下的殘骸。阿西在半路上被一只沒有撤離的霧魘用前爪刺穿了胸口,失去了意識。
遇到何玉昆就是那之后的事了,他醒來的時候何玉昆就在那。
阿西此刻才知道阿鵺是一個御靈者,而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的阿西,竟然也成了御靈者。而他的魂琈,正是早先殊臨楓留下的那顆紅色的寶珠,如今就生長在他的胸口上,和他的血肉連成一體。
而后,一行三人回到了西辰生活了十二年的樂溪村。入眼只有斷壁殘垣,遍地尸骸。樂溪數十代沒有霧魘襲擊過,以何玉昆的說法,村子四面有一個借地勢布成的陣法一直在保護著樂溪村不被霧魘侵襲,不知何故這陣法出現了殘缺,導致了一夕慘變。
想到此處,西辰不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