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懷啟宸的一條腿,淚如雨下,哀聲泣求道:“這事不怪皇上,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勾引了皇上……要殺你就殺了妾身吧,反正妾身也沒有臉再見你。你久在沙場,前番又傳回死訊,妾身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折磨……”
混帳!他一直在給皇上上表要求“屯田駐兵,移民實邊”,幾乎過不了一段時間,便會有一道奏章快馬加鞭送回皇都,放上龍案,幾時就傳回死訊了?
為了茍且,竟然不惜用謊言來詛咒他早死了?何其惡毒!何其令人寒心哪!
他一腔報國的熱血,他積久瘋狂的思念在眼前這不堪的情景下,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話。
懷啟宸的劍當啷一聲掉在塵埃,他的皇侄一向好色,他是知道的。從十多歲開始做太子時便是如此。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做了皇上的人自有數不過來的佳麗喜歡著,這也好說。他想不到的是擁有無邊春色的皇上還要勾引有夫之婦,還勾引到他這個皇叔府里,更不料自己的愛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的哀求哭泣如利刃一般刺入了他的心肺。直叫他心痛欲裂。
過往的恩愛,歷歷在目,一旦分別幾載,再見卻已如此不堪,面目全非?自己的愛妃竟薄情至此?
他闖入皇帝的寢宮,是把所有的仇恨都算在了貴為人君的皇上頭上,除了一瞥確認她是他幾年來日夜思念的雪妃外,他無法再看她一眼。
“你再說一遍!”懷啟宸緩緩俯身,撿起長劍,展起腰身,以劍拄地,目望虛空,心頭悲涼如濃霧裹山,無法言說,只嘶聲厲喝,猶如困獸。
雪妃叩首不己,咚咚有聲,很快額上已有了血跡,“一切都無須多說,妾身耐不得空房寂寞,又曾聽說你已戰死北疆……這都是妾身的錯,事已至此,你我之間,再也回不到過去。妾身知道,你對妾身的賤民身份耿耿于懷,雖愛我有些姿色,但一直不肯讓城西的人知道你王爺的身份,甚至連妾身家里的人都不許知道。城西的人一直都只知道妾身嫁了個打鐵的,從沒有人知道妾身嫁了一個王爺,既然如此,就放手吧……”
呵呵,他竟然從來都不曾發現,他的愛妃如此好口才。為了護著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她竟然當著他的面可以如此信口開河。
他再也想不到,曾經那么深深愛戀的人,曾經花前月下誓言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人竟然一夕變心,如此絕情。
他為國出征血戰疆場時,她不耐空閨寂寞以他已戰死北疆為由爬上皇帝的床。他不肯將王爺的身份公諸于眾,另有隱衷,在她看來,竟然是對她的賤民身份耿耿于懷。
若然真是如此,他又何必娶她,給她王妃的名份?多次與她指天為誓:相偕白首,從一而終?
懷啟宸放聲冷笑,笑聲在偌大的寢宮里回環,滄桑悲愴。
皇上和雪妃還有寢宮外圍著的護衛太監們聽了,心里不由得一縷縷直往上冒著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