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道士看了看棺材里躺著的尸體,無聲的搖搖頭,徑直便進了屋。
“誒?你是誰啊?”屋里的鄰居道。
“無上天尊。”
道士掐了個決,一甩拂塵,抬手捋捋下巴上的山羊胡。
接著道:“貧道與這孩子有緣,你們讓我看看吧。”
李嬸看了看他,側開半邊身子讓開地方,道:“這娃可憐,剛出生就沒了娘,現在爹也死了,師父發發慈悲,給孩子一條生路吧。”
道士面無表情的道:“此子命數奇特,命薄之人在他身邊,都不能善終。”
聽聞此話,屋里眾人,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可不是么。
剛剛出生就死了娘,沒過幾年,爺奶也都沒了,如今爹也沒了,原先沒有多想,現在一聽這道士的話,可終于知道原因了。
眾人不由自主的,臉色紛紛變化著。
道士沒有注意到這些,只凝神聚氣,雙手互相交握,迅速變幻著形狀,手結印契,口頌真言,江然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身體不由自主的向上仰著。
突然,道士拋起一枚黃色符紙,只見他抬起手來,正將那符紙夾在食指中指之間,他雙目緊閉,嘴里念念有詞,雙指如同閃電,抵在江然額頭上,緊接著那道符紙散發出淡淡的金光,隱沒在江然額頭上,消失不見。
“啊...”
江然小嘴微微張開,發出一聲舒氣聲。
眾人早已經被道士鎮住,李嬸垂頭看著江然,不由得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臉上露出笑容來,看向眾人,道:“娃兒退熱了!”
“誒呀!”
“太神了!”
“活神仙啊!”
“神仙,你給我也瞧瞧吧......”
眾人一擁而上,將道士團團圍住。
道士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他推開眾人,走到了江然身邊。
道士沉聲,對李嬸道:“命數多舛,未必無因。此番我暫時保他性命,但我已算出,自己將有一大劫,需離開此地。那道符法力有限,最多只能保這孩子到25歲。”
“啥?”
李嬸傻了眼,連忙抓住他的衣袖,問道:“你這話啥意思啊?”
道士皺皺眉,道:“他,25歲,必死無疑,這是他的命數。”
江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只看見一個離去的身影,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個道士低沉的聲音。
他轉頭看向身邊,那些往日親熱的鄰居們,看向他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
那驚懼中帶著敬畏,敬畏中帶著疏遠的眼神,讓這些人,變得陌生起來。
他努力的回想著,那天夜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暈倒的。
可是卻只記得,那個冬瓜妖精朝自己伸出,滴著血的爪子,后面,都是一片黑暗。
他張張嘴,問道:“李嬢嬢,冬瓜妖精被那個道長收服了嗎?他能救活我,那老漢兒是不是也能救活?”
一聽“妖精”兩個字,在場的鄰居們,臉色更加怪異了。
李嬸連忙捂著他的嘴,道:“娃燒的說胡話了,你老漢兒...”她不忍的抿抿嘴,接著道:“別胡想了,睡吧。”
“我娃還餓著,我先回了啊。”
胖嬸臉上笑著,面容卻扭曲著,充滿了懼怕,雙腿打彎的往外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一旁的六嬸道。
王叔眼神慌張道:“啊,我回去喂豬了,小然你好好養病啊。”
“我也先走了。”
不過轉眼之間,屋里只剩下了江然和李嬸。
李嬸仔細的幫江然掖好了被子,抬手將江然略有些亂的頭發,往耳后掖了掖。
“娃,別怪他們,他們不是壞人,就是...就是害怕。”
江然眨眨眼睛,問道:“李嬢嬢,他們為啥害怕?”
他的嗓音有些嘶啞,目光澄澈。
李嬸忍不住眼淚往上涌,強壓心里的難受,道:“沒啥,睡吧。”
江然乖巧的點點頭,他轉頭看向窗戶外面,瞧見一只小黑貓,正蹲在窗口,漫不經心的舔著爪子。
他一邊閉上眼睛,一邊道:“嬢嬢,我夢見老漢兒了。”
孩子平靜的語氣,幾乎像個布偶一般,李嬸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用盡量平和的語氣,溫和的問道:“你老漢兒說啥了?”
江然微笑著,臉上滿是幸福的道:“他說,肉包子,真香......可是,我再也不想吃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