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汪直勢大,但徐海……”錢淵嘆了口氣,“徐海此人確有軍略之才,汪直未必是他對手。”
“汪直存,尚有余地;徐海勝,東南沿海將處處烽火。”不知道什么時候胡宗憲出現在近處,他看著錢淵點點頭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眾人的視線都投向皺眉苦思的錢淵,都說這位華亭英杰擅兵法,曉軍機,通大局。
來回踱了幾步,在心里整理了下思路,錢淵伸出食指道:“第一,加快編練新軍,各省客兵不可能常駐沿海,而且戰力堪憂。”
胡宗憲知道這是在說山東客兵和福建客兵私斗,而且田洲狼兵經過一年多的征戰,雖然補充過,但也只保持兩千多兵力,而且疲憊不堪。
“第二,海軍,倭寇上岸侵襲,不低就揚帆遠去,沒有海軍,永遠無法治本。”錢淵豎著中指看了眼胡宗憲,其實隱藏在這句話之下的是,沒有海軍,就無法涉入汪直和徐海之爭。
王寅在邊上笑道:“臺州知府譚綸,同知唐順之都在編練海軍,南京都察院御史上疏奏請增設兩百艘海船,朝中尚未批復。”
胡宗憲點點頭,繼續看向錢淵。
后者苦笑一聲,豎起無名指,聳聳肩道:“銀子。”
眾人都啞然無語,即使是如陳有年、諸大綬這樣的士子也知道,無論是修建戰船、招募新兵都是要有大批銀子的。
在一片議論聲中,錢淵往角落處走了幾步,看田德惠正在低頭喝茶,這才轉頭看過去。
胡宗憲和錢淵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但兩人有默契于心之感。
那股古怪的倭寇為什么會出現?
胡宗憲最擔心的是什么?
如今東南抗倭最需要的是什么?
錢淵的無名指給了胡宗憲一個說不出口的答復。
胡宗憲在嘉興督戰,恰巧在錢淵來杭州后幾個時辰就趕到,哪里有這么巧的事?
顯然,胡宗憲此行主要針對的是即將上京的錢淵,而不是奄奄一息的徐渭。
錢淵伸出的無名指,吐出的“銀子”兩個字,讓胡宗憲提著的心至少有一半落回到肚子里。
就在這時候,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須發皆白的大夫在藥童的攙扶下走出門。
“怎么樣?”胡宗憲低聲問道。
“命是保住了。”大夫一屁股坐下,一口氣飲盡冷茶,“后面要慢慢調養。”
“各種藥材、補品,只要用得上,只管開口。”
“那就好。”大夫點頭道:“真是好險,虧得這位錢公子好口才!”
眾人的視線又集中到錢淵身上,后者干笑幾聲。
道士打扮的錢楩長笑道:“都說錢展才肖其曾祖鶴灘公,但在老夫看來,展才越鶴灘公多矣。”
環顧四周后,錢楩笑著解釋道:“鶴灘公最多將活人說死,展才能將死人說活呢!”
哄笑聲中,錢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是在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