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該傳膳了。”黃錦小聲提醒。
嘉靖帝起身一揮袖袍,“賜食。”
錢淵不得已又拜倒在地,能和皇帝吃飯那是對臣子的賞賜……但特么錢淵真心不想要這樣的賞賜,特么已經是第六次下跪了,每次都說起來,但每次也沒說不用跪!
一排太監雙手捧著菜肴進殿,長桌上很快擺滿了各式碗碟,錢淵細看,應該都是景德鎮專供皇宮的,嘖嘖,放在后世都是能上拍賣行的好東西。
再看看碗碟里的菜,大半都是葷菜,雖然嘉靖帝名義上修道,但實際上這廝哪里吃得下青菜豆腐,再說北京城冬天也沒什么蔬菜,就算有大戶在溫泉種的小批量蔬菜,御膳房也是不敢往上報的,不然皇帝吃順了嘴,大伙兒都得去上吊。
黃錦親自拿了取了一雙筷子放在錢淵面前,他正琢磨著這皇帝的大廚手藝應該有獨到之處,冷不丁一旁的黃錦喝了聲,“試菜!”
兩個太監拿起銀筷子將所有菜肴都試吃了一遍,等了一刻鐘沒有任何意外,黃錦這才道:“皇爺,可用膳了。”
錢淵輕微的扁了扁嘴,特么那碗是雞肉還是麂肉,剛才還冒著熱氣,現在估摸已經徹底冷了,要知道這是冬天啊!
嘉靖帝笑吟吟的看著錢淵,笑道:“都說朕坐擁天下,富有四海,但吃口熱菜也是奢望。”
錢淵眨眨眼,試探道:“學生倒是聽過一個笑話。”
“說說,冬日菜冷,就以笑話佐食好了。”
“三年前,學生赴南京鄉試,路上大病一場被送到鄉下莊子里養病,一個據說見多識廣的老人家說,皇上若是餓了,都是直接啃一口人參,另一個老人家說,皇上下地,用的都是金鋤頭……”
說到這,嘉靖帝和黃錦都捧腹大笑,就連一邊的宮女太監也忍不住臉龐扭曲掩口偷笑。
“看你一本正經的,卻如此善謔。”嘉靖帝指著錢淵笑罵幾句,突然愣了下起身在一旁桌案上翻了翻,回頭笑道:“三年前,大病一場?”
嘉靖帝召見錢淵,陸炳早就將打探到的錢淵各類消息遞送到御前,自然不會漏掉三年前錢淵和徐璠在蘇州大街上那一架。
“學生年少孟浪。”錢淵起身做慚愧狀。
嘉靖帝坐下拾起筷子,看似無心的說:“華亭和你叔父不合,你又和華亭之子不合。”
錢淵試探道:“回頭學生當面致歉……”
“那是你的事。”嘉靖帝面無表情的揮揮筷子,“繼續吃吧,別餓著肚子出宮。”
錢淵自然聽得懂這句話,去找徐璠致歉……自己這兩年,不夸張的說,已經將徐階得罪的狠了。
最早徐階通過姻親張家試探,第二天錢淵就徑直去找聶豹了,后來楊宜任浙直總督幾乎毫無實權,雖然主要是因為胡宗憲有趙文華撐腰,但田洲狼兵不聽總督衙門調遣,只聽巡撫也是一大原因。
田洲狼兵歸屬胡宗憲調遣,一部分原因是胡宗憲,另一部分是因為錢淵……徐階也是華亭人,如何不知道錢淵和田洲狼兵之間的親近關系。
不過,錢淵也不打算去找徐璠的麻煩,畢竟人家有個內閣次輔的老爹……但人家徐璠卻有來找錢淵麻煩的沖動。
和后世所謂的駐京辦類似,這個時代也有類似的機構,各省在京中都有會館,其中南直隸是沒有省級會館的,只有府級會館,比如松江會館。
“出去,出去!”
“這是供應考舉人的會館,一群粗胚進來干什么!”
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張三也知道現在不能給少爺惹禍,忍氣吞聲的帶著人出門,也沒吐出錢淵的名字。
但一行人剛走出門口,大冬天搖著扇子的徐璠迎面而來,眼睛一亮指著張三,“這貓兒不錯。”
張三腳步一頓,懷里的小黑喵喵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