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譚維立即搖頭,“徐海此僚頗為警覺,數十里海面都有船只巡視,一旦遇襲,立即點燃狼煙示警。”
唐順之煩躁的晃晃腦袋,“那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書房內陷入了沉默,現狀是擺在面前的,明軍缺海軍,很難對徐海、汪直之爭起到任何影響。
譚維失望的說:“總不能只指望他們自相殘殺,同歸于盡吧?”
“同歸于盡是最好,但可能性不大。”戚繼光今晚第一次開口,“但絕不能讓徐海擊敗汪直,一統倭寇。”
“為何?”
“汪直是個商人,心心念的都是開放海禁通商。”戚繼光冷靜的分析道:“但徐海是海盜,早在瀝港被滅之前就以劫掠為生,甚至劫掠過汪直的船隊,一旦徐海勢大,全面侵入東南沿海,倭寇不可制。”
“徐海劫掠過汪直的船隊?”譚維詫異問道:“哪來的消息?”
戚繼光頓了頓,咳嗽一聲才說:“去年末展才說起過,此事應該不假。”
譚綸嘆了口氣,“但汪直徐海之爭,我們插不上手……”
唐順之猶豫半響,吞吞吐吐問:“要不去封信問問展才?”
譚綸哼了聲,“沒這個必要!”
“子理……”
“荊川公,不可。”戚繼光低聲說:“雖然展才和總督交情甚篤,但繞過總督……”
唐順之這下也沒話說了,反倒是譚綸氣道:“最好中了進士,然后外放來臺州!”
“那就好了。”唐順之笑道:“展才如今在倭寇口中可是比你譚子理更有名……”
“這倒是。”譚維附和道:“就是名聲不太好聽。”
這下連戚繼光都笑了,錢淵在海上有掃帚星轉世的綽號,松江已經好幾個月沒遭倭寇侵襲了。
譚維是譚氏的嫡親兄長,細細問起錢淵諸事,嘉靖二十五年他在投身大海之前,還特地去了華亭,也就那次見過錢淵一面。
“還是牙尖嘴利,張半洲都被他頂的下不來臺。”譚綸吐槽了好一會兒,哭笑不得的看著旁邊兩人,戚繼光還好只是板著臉,唐順之那張臉已經拉得老長了。
對著地圖,四人商談了半夜,譚綸最后說:“至少不能讓徐海徹底擊潰汪直取而代之,二哥如有機會可以便宜行事,但不宜冒險。”
“曉得了。”譚維又喝了杯茶,苦笑道:“如今走私仍在,但貨物不多,在海上實在喝不到什么好茶。”
唐順之皺眉低聲道:“如有機會,可以接觸接觸那姓方的軍師。”
“好,如今我在徐海麾下也帶著兩百來人,應該不難。”
趁著天還沒亮,譚維和戚繼光從后門出府,一路疾行,很快到了海岸邊。
譚維拱手道:“相關消息傳遞還要拜托元敬。”
戚繼光回禮道:“義不容辭。”
看著船只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戚繼光舔了舔嘴唇,琢磨回頭要不要向譚綸建議將此事告知錢淵。
戚繼光很早就發現了,似乎錢淵對倭寇非常的了解,各種人名、信息信手沾來卻很少出現錯誤。
很多事不是審問俘虜,道聽途說能了解的,戚繼光在心里有著隱隱的猜測,錢淵有沒有可能在倭寇里埋了釘子。
呃,戚繼光這個猜測……只能說是歪打正著,至少以后被戳穿,錢淵不用擺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