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麻將來,堪稱時光飛逝,白駒過隙,一天一夜眨眼間就沒了。
第二天是三月一號,正是會試放榜日,一大早,所有人不管有沒有通曉搓麻,都起床在等著。
“你們不回浙江會館?”錢淵看看周圍。
一般來說,報喜的都是直接去各大會館的。
“無所謂。”陳有年臉皮繃得緊緊的,“會館人都知道我們在隨園。”
錢淵試圖緩解下緊張的氣氛,左顧右盼道:“那你們得準備好賞銀,我是不出這份錢的。”
孫鑨笑道:“展才,酒樓日進斗金,還舍不得這點銀子?”
“丁是丁卯是卯,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錢淵兩眼一翻,“你們中進士,還要我這個八成落榜的出銀子,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八成?”徐渭習慣性懟了句,“展才你也太自滿了。”
“文長兄,展才兄說的是八成落榜。”
“知道,沒口誤。”
哄笑聲登時響起,錢淵反口刺了句,“不用笑話我,文長兄這次比我也強不到哪兒去……大家都懂的。”
陳有年連連點頭,“長江水浩浩蕩蕩,小小池塘如何容得下文長之才。”
“文長兄,如果這次落榜,三年后再赴京,小弟狠狠心給你后腦勺來一棍?”
徐渭自個兒心里就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嘴巴硬的跟什么似的,聲稱如果這次落榜,那就再不赴京趕考……話還沒說完,就被好心的冼烔一把捂住嘴,結果差點被憋死。
“來來來,現在都是自家人,隨便坐吧。”徐渭推開還想取笑自己的幾人,坐在麻將桌邊,“誰敢來?!”
錢淵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徐渭,都是自家人,這句話意味深長。
這么多好友沒有去會館等消息,甚至孫鑨、孫鋌、潘允端這些父親就在京中任職的官宦子弟都在隨園,在外人看來是非常古怪的。
早在兩個月前,隨園中多有紹興、杭州、松江應試士子來會文,當時就有人提議眾人起個文社。
在東南,文社是非常流行的,少則兩三人,多則十余人,一般來說都是志同道合,如徐渭、沈煉的越中十子,還有如錢淵曾祖錢福的華亭三杰。
但錢淵拒絕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不便,其他的不說,他現在都不知道日后會依附哪一方,如今朝局詭秘多變,實在不想友人也摻和進去。
不過,錢淵看輕了自己的分量。
華亭、杭州、紹興都常年遭倭寇侵襲,這些士子對此最是痛心疾首,他們大都是世家子弟,都非常了解錢淵在東南戰局中起到的作用。
特別是在去年紹興大捷,立下大功的田洲狼兵頭腦瓦老夫人聲稱,如果不是錢展才費心籌謀,田洲兵早就歸鄉。
田洲兵如今在東南名望極高,原本駐扎華亭、嘉興,去年下半年移居杭州、紹興一帶,多有斬獲,這段日子也在隨園的吳兌上京赴考前還特地寫下一首長詩。
而瓦老夫人這番話將錢淵的名望推至巔峰。
在他們看來,華亭錢淵錢展才,雖年幼,卻有才,雖未出仕,卻有濟世之心,兼軍略之才,氣節無雙,更重情重義,為徐渭不惜裹挾錦衣衛南下探望就是明證。
雖然錢淵拒絕,但徐渭另尋他途,在會試之后起了個麻將社,眾人好笑之余紛紛加入。
在徐渭有意無意的暗示或明示下,經常出入隨園的紹興、華亭等地的士子已經圍繞在錢淵的身邊。
錢淵的視線一一掃過,這些人的名字,有的他前世就知道,有的他這一世也久聞大名,還有的之前從無印象卻一見如故……
陳有年的剛毅銳氣,陶大臨的沉穩大度,諸大綬的老道持重,已經和歷史完全不一樣的徐渭,還有冼烔、吳兌、潘允端、孫鑨、孫鋌、楊銓、陸一鵬、夏時、周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