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目前最重要的,也最為人關注的職務自然是以翰林侍講學士入裕王府為講官,但他正式的官職是太常寺卿,正三品。
如果歷史軌跡沒有發生偏移,高拱會在幾年之內兼管國子監,然后直接跳到禮部尚書,輕松入閣。
嘖嘖,九成九的翰林都要羨慕嫉妒恨,不說其他人,嚴嵩、徐階都是熬了幾十年呢!
“剛聲兄,請。”高拱親自斟茶,笑道:“這還是前段日子你送來的龍井。”
“去年的陳茶。”錢錚抬起茶盞,“過些日子新茶上市,再讓人送些過來……別客氣,反正也不花我銀子。”
“哈哈,知道你那侄兒是當世陶朱公。”高拱苦笑道:“殿下都提了好些次了……說讀史,漢唐宋時皆有少府。”
錢錚也是無語了,少府權重,秦末章邯險些挽狂瀾于既倒,兩漢時還是大九卿之一,但問題是明朝罷設少府而設二十四監,難不成讓侄兒去當太監?
“也不怪殿下如此說,如今朝中財用大匱。”高拱嘆道:“殿試那篇策問我細細看了好些遍,展才歷練一番倒是有計相之能。”
錢錚忍不住笑著搖頭,高拱詫異看過來。
“肅卿兄,我那侄兒倒是有些眼光。”錢錚笑道:“他曾言,那篇策問,即使有萬夫所指,但新鄭必不在其中。”
高拱一愣后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朝中嚴分宜、徐華亭、李時言為權位斗得如火如荼,滿朝官員若有人能挺身而出,撥亂反正,濟國安民,必高新鄭也。”
錢淵如今的分量真的不算輕,能得其如此贊譽,即使高拱一向自傲,也不禁飄飄然。
“肅卿兄如今蟄伏,三年不鳴,一鳴驚人。”錢錚拱手道:“我叔侄二人將此身托付。”
高拱肅然而起,躬身一禮,“必不負今日之約。”
“肅卿兄且坐。”錢錚平靜的說:“今天前來,尚有一事。”
高拱側耳傾聽,心里卻有絲古怪,這樣的談話節奏……似乎不是錢剛聲的風格。
……
在嘉靖帝心里,面前這個才剛剛滿二十歲的臣子是很特殊的。
這種特殊來自于錢淵幾個月前第一次覲見時毫不掩飾的和盤托出,來自于錢淵落在金磚上的大滴淚珠,更來自于錢淵對時局如利刃一般的精準剖析。
當然了,還來自于那次地龍翻身時錢淵的“赤膽忠心”。
而今天,嘉靖帝更滿意。
他很清楚錢淵是個目光長遠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入裕王府,就等于走上了一條金光大道,看看高拱吧,不管是嚴嵩還是徐階都對其客客氣氣。
如果錢淵是個利益熏心的人,今天就不會在嘉靖帝讓其入裕王府后,還吐露出求娶徐階孫女的想法。
攀上徐階,入裕王府,其間的利弊得失一目了然,更別說以錢淵區區二十歲的年紀,后者是更好的選擇。
嘉靖是一個什么樣的皇帝?
工于心計,通權術,喜好制衡以掌控朝局,對他來說,張璁、夏言、嚴嵩、徐階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對于嘉靖帝來說,臣子肯全心全意將一切說的清清楚楚,這就是最大的忠心。
毫無疑問,雖然出了意外,但歪打正著,錢淵今天的臨場表演堪稱精彩。
而且運氣也不錯。
如果錢淵先說出求娶徐階孫女的話,嘉靖帝很可能不會讓他入裕王府。
如果在嘉靖帝讓其入裕王府后,錢淵沒有說出求娶徐階孫女的話,日后很可能會為嘉靖帝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