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登門,那是惡客!”錢淵嗤之以鼻。
“你不是說了嘛,遞了帖子再登門,你要送我碗閉門羹!”
噗嗤笑聲連連響起,諸大綬看了眼忍俊不禁的妻子,苦笑道:“都說了,展才和文長在一起,嘴巴不是吃喝就是吵架。”
“知己難覓唄。”諸大綬的妻子雖年近三旬,性子卻頗為活潑,“東南誰不知道,錢展才和徐文長是生死之交。”
錢淵和徐渭對視一眼,都嫌棄的偏過頭去,唯恐天下不亂的孫鋌插了嘴,“知己難覓……臭味相投便稱知己?”
“二弟!”孫鑨厲喝一聲。
徐渭臉色難看的看向孫鋌,“這種話以后私下說。”
“的確如此。”錢淵點點頭,“文和兄,說話要看場合,這時候說這種實話作甚?”
“噗嗤……”冼烔沒忍住捧腹笑出聲。
排在第二位的是孫鑨,之后分別是諸大綬、吳兌、陶大臨、陳有年……其中陳有年妻子未上京,徐渭、孫鋌、冼烔尚未娶妻或妻子早逝。
錢淵一一介紹,每人都給了份見面禮,小七除了對徐渭頗為客氣外,對其他人一視同仁,不遠不近,和幾家的女眷倒是說說笑笑。
哎,雖然錢淵之前也說過這幾位的名字,除了冼烔之外都是在史書中留下名號的,做到尚書的都有好幾個,但小七……
理科女博士啊,你指望她懂這些?
連“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前兩句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這是龔自珍的詩!
一幫女眷去了后院,陳有年、冼烔、吳兌等人去上班,今日翰林院輪休,錢淵等人在正廳說起正事。
“六科、都察院無人上書,但處處都說起此事。”孫鑨搖搖頭,“翰林院也不例外,都說李時言只怕這次難逃一死。”
諸大綬嘆道:“當年椒山公病死獄中,如今李時言……還有誰敢逆分宜。”
“所以需要待時而動。”讓人驚訝的是,說出這句話的居然是徐渭。
看諸人眼神古怪,徐渭攤手道:“入西苑輪值也好幾天了,陛下對嚴分宜的信重……實在讓人瞠目結舌。
送上來的票擬基本都是嚴世蕃的手筆,黃錦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只知道批紅蓋印,很少退回去,除非牽涉西北、東南戰事,陛下都不會理會。”
對這局面錢淵曾經仔細琢磨過,嘉靖帝現在是不太管政事的,他只依靠權謀手腕,以及自己絕對的權力,來掌控朝局走向,很難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碰上嚴嵩這種不作為,只知道偷奸耍滑的宰輔,天下是倒了大霉;如果碰上張居正、高拱這種敢為天下先的,倒是件好事……但很可惜,張居正、高拱不可能在嘉靖朝身登首輔。
“這些都和我們無關。”錢淵揮揮手,“你只管呆在西苑寫好青詞,繼續茍……虞臣兄那邊已經安排好,端甫兄還要等消息。”
經筵日講目前還沒定下來,諸大綬還需要等等,但重錄《永樂大典》已經定下來了,陶大臨被任命為分校官。
猶豫了下后,錢淵看向孫鑨,“文中兄……算了。”
“有什么就說唄。”徐渭哼了聲,“我徐文長都已經被人指為幸臣了!”
錢淵眼光閃爍不定,身子前探,低聲道:“這個主意是好,但不能由我們提出……重修《興都志》。”
諸人臉色都是一變,所謂的興都就是指嘉靖帝之前興王時期的安陸,《興都志》早在嘉靖二十一年就已經成書,但錢淵從嘉靖帝只言片語中發現,嘉靖帝對其并不滿意。
“不急,稍微等等。”錢淵低聲說:“插手這件事很可能遭人覬覦。”
孫鑨臉色不變點點頭。
錢淵今天提起這件事有點冒失,但他的目標并不是孫鑨,而是張居正,因為他記得,張居正就是從重修《興都志》開始,一路飛黃騰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