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條路,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只需要冒一點風險,但一旦得手就是百倍利潤……”
錢淵話說到一半,高拱手中的酒杯duane一聲重重放在桌上,他臉色一變,壓低聲音,厲聲喝道:“你是說海貿?!”
錢淵并不意外高拱看穿這一點,雖然之前他從沒有在其面前表現出來,他笑道:“世叔這是怎么了?”
“朝廷厲行禁海,你想死別把裕王殿下拖下水……”
自從瀝港被毀,倭寇侵襲東南各地,浙直總督手掌六省兵馬,海貿這個話題在朝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即使是浙、閩籍貫的既得利益的官員也不敢提。
李默身為閩人,據說當年對朱紈也頗有微詞,但起復后正碰上東南倭亂,他對東南剿倭向來大力支持。
“世叔,且聽我說完。”錢淵慢悠悠道:“先父、先兄早在十年前就先后參與海貿,當然了,并沒有出海,所以在下很清楚其中利益。”
“一般來說,出海是有風險的,但利潤極高,十兩銀子的茶葉、綢緞賣到倭國,至少四十兩銀子。”
“船只有大有小,如果以茶葉、綢緞計算,一船貨物一般不會低于千兩銀子。”
裕王聽得極為認真,算了算,“也就是說一千兩銀子走一趟,來回就是四千兩銀子?”
錢淵搖搖頭,“殿下有所不知,倭國和大明不同,銀貴金賤,十兩銀子的貨物賣到倭國四十兩銀子,換成金子帶回大明,再兌換成銀子大約是三百兩銀子。”
裕王聽著聽著呼吸急促起來,鼻孔都粗了……一旁的高拱挺無語的,自己這個學生,哎,都怪錢淵把殿下帶壞了!
錢淵還不罷休,又添了把火,“實際上利潤遠遠高于這個比例,很多船只都是將貨物賣到南洋,十倍利都算是小的,然后回程途中去一趟倭國……回大明都是直接拿盛滿金子的箱子做壓艙石。”
裕王不再猶豫,毅然轉頭看向高拱。
“絕不可能。”高拱立即搖頭,“不是不信展才,而是朝中如今絕無可能開海禁通商。”
“高師傅,記得你之前也說過,厲行海禁不是好事。”裕王難得和高拱頂嘴,“如今誰不知道朝中缺錢,東南倭亂,西南土司,西北地龍翻身,又遭俺答劫掠,如果有銀子……”
裕王越說越來勁,“天地生財,自有定數,取之有制,用之有節,則裕;取之無制,用之不節,則乏。”
“高師傅,孤就覺得這話不對,如果錢財自有定數,那海外換來的銀錢怎么算?”
錢淵不得不對裕王刮目相看,他曾經看過張居正從翰林院請假南下之前的奏折,《論時政疏》,張居正也持天地生財,自有定數的觀點,沒想到裕王……
或許這就是后來隆慶開關的由來,也就是從隆慶開關開始,明朝的商人海貿擁有合法的地位。
隆慶、萬歷、天啟年間,全球三分之一的白銀都涌入中國,全球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海外貿易都和中國或多或少有關。
高拱和裕王爭來爭去,兩人都臉紅脖子粗的,前者并不是對海貿有什么偏見,不然后來的隆慶開關也沒辦法執行,只是很清楚目前朝中風向、大環境不允許解海禁,許通商。
但裕王如今已經有了將天下視為囊中物的覺悟……呃,主要是老婆懷孕給他的勇氣。
大明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再沒銀子……只怕撐不下去了,前些年還能拆了東墻補西墻,現在東墻已經沒磚頭拆了。